海涅手忙腳亂地接過侍從遞來的望遠鏡,而後就看到普魯士防線前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士兵,那線列陣長得一眼望不到頭。“快!示警!”他當即大聲吼道,“普魯士人要發起進攻了!”好在利格尼茨前線雖然一直古井無波,但畢竟是兩國交戰的狀態,所以士兵們還都日常保持著戰備狀態。四下裡很快響起了尖銳的哨聲,以及集合的鼓聲。奧地利士兵們抱怨著來到防線附近列隊,而後便聽到對麵傳來密集的炮聲。伴隨著炮彈的尖嘯,近20枚炮彈落在了奧地利炮兵陣地附近,激起了大量塵土。奧地利炮兵也是匆忙還擊,但僅僅開了十來炮,就愕然發現彈藥已經快見底了。普魯士人開始冒險將大炮向前推進,在發現對麵的反擊非常微弱之後,頓時膽子大了起來,包括幾門24磅要塞炮都被十多匹馬哼哧哼哧地拖到了陣前。布倫瑞克公爵原本就調集了這周圍所有的大炮,數量比麵前守軍的大炮多了近一倍,加上彈藥充足,很快就轟得奧地利炮兵抬不起頭來。拉西元帥那邊也得到了消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之前達維多夫的防區。此時已是下午3點了。他看到的是,自己的防線上僅剩下4門大炮還在堅守,不過射速低得令他想罵人。而對麵的普魯士步兵已經完全展開,正好覆蓋整個達維多夫的防區,光是第一道步兵線列上,就有大概1萬4千多人!同時,還有大量的散兵已經借著地形掩護,摸到了距離己方防線不足400步的地方。自己這邊僅有一道頗為單薄的步兵線列,看上去最多也就1萬來人。兩側倒是有不少剛得到消息的部隊趕來,但在急行軍狀態下,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投入戰鬥。拉西元帥的背後冷汗直冒,自己調走達維多夫和康拉德的軍團確實有些冒險,但沒想到費迪南德這家夥竟然這麼快就發起了針對性的進攻。費迪南德就是布倫瑞克公爵的名字。其實拉西並非沒有補充這裡的防守力量,但他手裡僅剩下不到10萬部隊,而整條防線都得照顧到,所以這一段隻分到了1萬5千多人負責。普魯士那邊的大炮轟鳴逐漸弱了下來,隨後是陣陣悠揚的號聲。拉西忙用望遠鏡看去,就見普魯士的散兵已經開始騷擾自己這邊的線列陣了。也就意味著,很快敵人就要發起總攻,大量的步兵將會壓上來。“該死!”他低聲咒罵著,“如果不是那個法國小子,我的防線又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漏洞!”他此時已徹底忘了,自己來西裡西亞是為了擊敗普魯士人收複故土的,而非建立什麼防線。如果要防,奧地利完全可以退回波西米亞地區,依托蘇台德山脈防守,事半功倍。但此時抱怨什麼都沒用,拉西元帥隻得派傳令官拚命催促前來增援的部隊加快速度,而後不顧部下阻攔,親自來到最前線,來回奔走著鼓舞士氣。不多時,一枚12磅炮彈從他身側掠過,在步兵線列上砸出一個碩大的缺口,幾乎滾到了第二排線列陣,才被一個土包擋住。侍從們看著地上和泥土攪在一起的血肉,慌忙將元帥大人架到了後方。隨即,普魯士軍以四個最精銳的擲彈兵團為核心,狹長的步兵線列向奧地利陣地緩緩壓了過來。拉西元帥的鼓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奧地利士兵在散兵的配合下,竟然硬頂住了對麵擲彈兵的抵近齊射,而後在軍官的命令下,在40步的距離上以齊射還擊。步兵線列對戰的年代裡,隻要士兵能站得住,仗就有得打。雙方很快陷入了對射局麵——數萬名士兵在超過3公裡長的戰線上,排著緊密的隊形,站得筆直,機械地不斷裝彈、射擊。殺死對麵的士兵,或者被對麵的槍彈擊倒。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排隊槍斃”。雙方相互射擊了七八輪之後,人數占優的普魯士軍卻先撐不住了,開始有人縮頭縮腦地向後退去。這個時候的普魯士軍隊早已不是腓特烈大帝麾下的虎狼之師了,論起單兵素質,甚至還要輸奧地利幾分。第一撥的普魯士步兵陸續退了回去,奧地利陣地上頓時發出興奮地歡呼聲。不過,拉西元帥根本不敢讓士兵追擊,因為他知道,普魯士人擁有巨大的兵力優勢。果然,布倫瑞克公爵很快便命令第二道步兵線列發起了進攻,根本不給奧地利人喘息的機會。拉西元帥這邊則讓幾個散兵營不惜代價地騷擾普魯士軍的左翼,配合僅剩的三門大炮,才勉強保住了防線。雙方就這樣一直僵持到天黑,各自退回了營地。不過,奧地利經過這大半天的廝殺,已經傷亡慘重,尤其是精銳的散兵營,消耗極其嚴重。拉西在視察了傷兵的情況之後,已經開始著手安排在西麵布置第二道防線的事了。次日一早,布倫瑞克公爵便毫不客氣的發起了猛攻。在超過5萬普魯士大軍的輪番攻擊之下,奧地利軍堅持到下午兩點左右,終於被普魯士一隊驃騎兵找到空隙,切入了他們的步兵線列左翼。隨著騎兵對側翼的不斷騷擾,奧地利防線頓時崩潰了。布倫瑞克公爵非常果斷地命令騎兵從兩側對奧地利軍團形成向內的擠壓態勢,同時派大量步兵在南北兩側布置防線,阻擊奧地利的援軍。拉西元帥則是拚命指揮士兵撤退,但仍是在一天後被普魯士騎兵堵在了距離前線15公裡外的一片窪地裡。好在他本人在敵軍合攏之前,溜出了包圍圈。但當他看著地圖上,己方防線那巨大的缺口,心中已經涼了一大半。眼下,最好的情況就是能拖住普魯士人,等待自己的部隊從拉蒂博爾撤回來,再嘗試穩住戰線。不過經過這一次慘敗,想要收複西裡西亞幾乎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至於被圍的那1萬多士兵,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然而,就在他坐在馬上,用望遠鏡看向那些被包圍的士兵時,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在極遠的地方,有一支騎兵隊伍正以極快的速度向普魯士人的側翼衝去,而那些人好像穿著白色的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