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訥德林根郊區,一排手持海豚與鳶尾花旗幟的騎士從泥濘的道路上經過。在他們身後,是被大量侍衛環繞的法國王太子車隊。
馬車上,約瑟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轉頭看向車窗外古舊的城鎮。這裡是三十年戰爭期間著名的訥德林根戰役的戰場,不過經過時間的衝刷,此時已經重歸寧靜與平和。
坐在對麵的金發女孩兒看到他的動作,忙站了起來,小聲道:
“殿下,我來幫您按摩一下吧。”
約瑟夫微怔,主要是以往的遠途旅程中從未有過這樣貼心的服務,不過他很快便點頭微笑道:
“那就辛苦您了。”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卡梅莉婭躬身從低矮的車廂裡轉到他這一側。纖長的手指按在約瑟夫的肩上。力道不輕不重,頓時令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片刻後,約瑟夫的疲憊便一掃而空。
女孩瞥見了他的咖啡杯裡空了,立刻拿起咖啡壺幫他添了半杯——顛簸的車上不宜加滿,很容易灑出來。
是的,在離開維也納之後,卡梅莉婭便幾乎承包了約瑟夫仆人的所有工作,比之前的三個仆人還要細致周到。這些都是德爾沃夫人教她的——能給奧地利公主當奶媽,那肯定得有兩下子才行,而她更是青出於藍。
原本卡梅莉婭對巴澤爾先生的建議還非常猶豫,但在法國王太子狠狠教訓了那個威脅、騷擾她一年多的混蛋,並將那15萬弗羅林的賠償金交給她之後,她便徹底下定了決心。
老師是對的!不,更準確地說,是她自己被殿下的氣質、魅力,以及他帶來的安全感所深深吸引了。
約瑟夫向她點頭致謝,呷了一口咖啡,醇香怡人。他不禁再次微微點頭——這姑娘製作咖啡的水準也是一流的——而後拿起了筆,開始繼續編寫瓦隆區投資開發方案。
和奧地利的協議約定,雙方都是可以在“瓦隆特彆貿易區”進行投資的。約瑟夫希望趁著奧地利忙於西裡西亞戰爭,能儘早完成瓦隆區的布局。
例如:推行優惠的移民政策,讓更多法國人前往瓦隆區投資、生活。
此外就是警隊建設,第一批計劃招募的瓦隆區警察有4000人,其中一半送往法國進行培訓,而後進行輪換。而警務局高層則都由法國人擔任——在大量移民之後,很快就沒人能分得清是瓦隆原住民還是移民了——雙方從語言到生活習慣,完全是無縫銜接。
在法國投資者控股了瓦隆區幾乎所有的煤礦之後,隻要做到了上麵兩點,法國就等於實際控製了這裡。
黃昏時分,車隊停在了斯圖加特東部。
約瑟夫看著手裡的投資開發方案,不禁籲了口氣。經過自己這兩年的操作,已為法蘭西營造出了良好的局麵。
除了南尼德蘭,突尼斯的局勢也已經穩定下來,開始了第二輪移民熱潮。
國內的工業方麵,煤鐵、紡織、化工等都進入了快車道,隻待累積量變迎來爆發。
隻是,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錢。
不論是瓦隆區的投資,還是突尼斯的開發,以及訓練軍隊(警察),推動工業革命,無不需要大量的資金。
按照約瑟夫的規劃,未來還要進行稅務改革,以及擴建海軍。這些可都是吞金巨獸。
而目前法國財政仍背著20多億裡弗的巨額赤字,這大半年來還打了不少仗,花掉了大量軍費。眼下想要擠出些錢來完成上述那些事情,簡直比從石頭裡擠水還要難。
約瑟夫跟著克索德走進了下榻的莊園,心中思忖著,眼下借著軍隊在南尼德蘭和北非的一係列勝利,王室威望正盛的機會,或許應該下決心進行貨幣改革了。
在整個法國範圍內,用紙幣替代金銀幣,再加上瓦隆區和突尼斯兩個巨大的市場,僅僅是鑄幣紅利就能緩解目前資金緊張的局麵。
以法國目前的工農業發展速度,完全可以再拉高一點兒通脹——這對經濟發展甚至是有益的。在國家整體物資不斷增加之前,將物資對應的貨幣先印出來,能有效避免因貨幣不足而影響貿易的情況。同時通脹帶來的適度貶值,還能促使人們多進行投資,而不是把錢都囤起來。
而多印出來的這部分錢都是由法儲行所掌控的,可以迅速投入最需要的領域,將以往等待投資的時間壓縮到最短。
此外,隨著法國與其他國家的貿易不斷進行,法國的紙幣勢必會流入其他國家。
以這個時代各國對貨幣主權淡薄的保護意識——這源於長期使用金銀幣帶來的交易習慣,其他國家的貨幣大多是可以在自己國內流通的——至少在短時間內,法國紙幣是可以在周邊國家少量流通的。
雖然每個國家持有的法國紙幣可能不多,因為大部分商人會趨向於將其兌換成金銀幣,但即使紙幣在他們手裡隻停留一兩個月,所有國家加起來也將會是一筆巨款。
而就等於是法國用紙片換回了他們的商品。
簡單吃過了晚飯,當約瑟夫滿是倦意地進了臥室,鼻子嗅到淡淡的熏香氣味,而後就看到卡梅莉婭已將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嗯,她連枕頭的位置都擺在讓人感覺最舒服的位置。
女孩兒聽到動靜,像是嚇了一跳,慌忙轉過身來,向王太子微微屈膝。燭火下,她的臉頰上忽然泛起了一片紅暈。
約瑟夫察覺氣氛有些微妙,詫異地看向她道:“您,是有什麼事情嗎?”
“不,不,沒什麼……”卡梅莉婭突然就低著頭跑向了臥室大門,“您,您請就寢吧……”
門口的兩名仆人見狀愣了愣,這位新來的女士怎麼沒把工作做完?兩人忙又進了屋,幫王太子殿下換上睡袍。
其實約瑟夫是很不喜歡彆人幫自己換衣服的,但在凡爾賽宮裡,彆人給他換睡袍是一項必要的禮儀——通常還得是有身份的貴族來做——他也就隻能聽之任之了。
卡梅莉婭回到自己的屋裡,關上門捂著臉頰,心臟嘭嘭猛跳,同時喃喃自語著:“這、這太難了……應該,怎麼做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