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蒂再次皺眉。
今天是周一,到周末還有6天。
勒斯培男爵看出了他的猶豫,再次向河對岸示意:“您看,那兒有上千名凶殘的印第安人。他們會隨時隨地從樹叢裡鑽出來,用毒箭射向您的士兵。
“而如果我能說服他們接受債務方案,您不用死一個人,就能占領那裡。”
他又朝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光是省下的彈藥就值上千美元。”
克裡斯蒂不禁眯起了眼。確實如法國人所說,擊潰切洛基這樣的大部族,他上報三四千美元的彈藥消耗都很正常。如果印第安人真能自行撤離,這筆錢可就歸他所有了。
他看向勒斯培,點頭道:“好吧,周日早上8點,我會準時過河。還有,如果印第安人的軍隊有異動,我會立刻發起進攻。”
“我相信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勒斯培微微欠身,又示意隨從將一隻小木箱抱了過來,“這是我從本地治裡帶來的紅茶,希望您能喜歡。”
切洛基部族這邊,哈賽酋長跟著長牛角的動作畫了第三個十字之後,抬頭望向奧爾塔馬霍河對岸。
薄霧之下的美國民兵隊列仍在向浮橋緩緩集中。
哈賽歎了口氣,搖頭自嘲:“我變得懦弱了,竟然會去祈求什麼天主……”
他剛說到一半,便突然瞪大了眼睛,就見美國人突然將剛剛調好了射擊角度的大炮重新掛在挽馬上,而步兵也開始轉向。
一名正在祈禱的切洛基戰士指著美國人,激動地大喊:“祈……祈禱有效了!你們看,天主顯靈了!”
其他印第安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開始跟著歡呼:“天主真的在庇佑我們!”
“美國人撤退了!”
“預言是真的,我們得救了!”
“感謝天主……”
緊接著,先前對長牛角不屑一顧的人也都加入了祈禱的行列,無比虔誠。
長牛角則將《印第安福音》高高舉起,對切洛基族人顫聲道:“一切都在預言之中!在我們的部族危在旦夕之際,天主降下了神跡,將魔鬼驅散!
“感謝天主!因父、及子、及聖神之名,阿門!”
其他印第安人在他傳教時,便多次聽說過《福音》上的預言,此時得到應驗,心中已對“耶穌救世”深信不疑,紛紛跟著高呼:“阿門!”
當然,這些所謂的預言,都是維涅神父根據王太子殿下的吩咐寫在《印第安福音》上的。
而約瑟夫的依據,則是安全局所獲得的美國正在集結軍隊,準備繼續西擴的情報。
美國人的擴張必然要侵占印第安人的土地,以後者目前的實力,是絕對抵擋不住的。
於是,他便讓《福音》中“預言”,切洛基部落在明年或後年將遭遇滅頂之災,來自東麵的魔鬼會摧毀他們的一切,殺光他們的族人——當然,預言也會提到克裡克、喬克托等部族的災難。
而後,約瑟夫便派出了外交官在美國阿拉巴馬州、佐治亞州等地疏通關係,準備在關鍵時刻,拉印第安人一把。
預言的後半段就是,“天主降下神跡,趕走魔鬼,拯救了印第安人。隨後‘引路人’會出現,帶領各部族獲得幸福安定的生活”。
是的,約瑟夫並不打算讓印第安人死守阿拉巴馬和佐治亞等地。
這些地方距離美國的核心地帶太近,且沒有什麼天塹,防守起來難度極大。
而印第安部落又是一盤散沙,最大的克裡克部族聯盟也就不到5萬人口,8千人的切洛基部族已經是實力頂尖的了,大量小部族甚至隻有幾百人。
憑他們原始的部族軍隊,在美國人麵前就是一群待宰的小雞。
對於約瑟夫來說,目前最珍貴的是人力資源。
聖路易斯安娜擁有美國中部難得的優質平原,耕地充足,但人口太過稀少——法國移民加上以前的西班牙人,再加上他們的奴隸,也就3萬多人。
就算法國政府在這裡不惜血本地移民加投入,短時間內也很難超過6萬人。
這點兒人口絕對擋不住美國西進的野心。
所以必須聚集起數量眾多的印第安人,指揮他們在密西西比河西岸,建起大量的城鎮,才能使聖路易斯安娜擁有和美國扳手腕的力量。
至於以後印第安人數量太多,令法國失去對這裡的統治,約瑟夫則完全不在意。
聖路易斯安娜200多萬平方公裡的麵積,移民多少法國人來也難以有效控製。
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帶領印第安人跟著法國乾,讓他們成為法國的“小弟”,引導他們在這片廣闊的土地上建國。
嗯,之後約瑟夫還打算扶植北美西部和北部的印第安人、墨西哥人,以及加利福尼亞的混血族群分彆建國。
這樣就算在最壞的情況下,美國真越過了密西西比河,後麵也還有一連串的硬骨頭在等著他。
法國在扶持本地勢力的時候,可以比較容易地拿到礦產開采權,以及各國的貿易、金融特權,這比直接殖民控製要劃算太多了。
另外就是要集中北美數量有限的法國移民,將重要的港口捏在自己手裡。比如,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新奧爾良地區。
這裡也就十萬平方公裡的樣子。有20萬移民足夠讓任何人都無法覬覦。
而整個北美中部的對外貿易,都要依靠新奧爾良港。
也就是說,屆時不論是新成立的印第安人國家,還是密西西比河東岸的美國各州,都得看法國的臉色才行。
法國坐收港口貿易收益的同時,還不用投入管理廣闊殖民地的巨大成本。
還有就是西海岸的洛杉磯。
等墨西哥那邊鬨獨立的時候,法國也可以找機會將此地收入囊中。
從而從北美洲最富饒的加利福尼亞獲取大量收益。
直到美軍全部消失在視線中,切洛基部族的人們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旋即爆發出更加激烈的歡呼聲。
一名部族的軍官來到酋長麵前,看著空蕩蕩的河對岸問道:
“哈賽,我們現在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