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三千多字的信件,在長安路這間不大的會議室中掀起了不小的浪濤。在將原件複印了十餘份分發到會議室中眾人的手中後,原本爭吵不斷的會議在這會逐漸倒向了支持航天工程的發展。不僅僅是因為小型化可控核聚變技術和空天發動機的突破,還有寫信的那個人的意見。作為帶領華國完成可控核聚變技術,徹底改寫了能源史和世界格局的戰略級國寶學者,哪怕是跨領域到航天技術方向,他的意見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其他的不說,光是信件中‘論航天技術在國防領域的重要性’這一項,就足以讓今天坐在這件會議室裡麵的高層改變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拳頭大更重要的了。米國能在二戰後橫行世界,依賴的可不僅僅是自身發達的經濟和石油-米元體係,還是強大的軍事力量,以及橫行於世界各地的強大航母艦隊與軍事基地。經濟再發達,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那也是三歲小孩抱金磚行走於亂街上,隨時可能被人搶劫。就如同某個半島國家一樣,財閥看似威風,但背後的股份和收益卻早已經被人拿走,大半個國家都在為彆人打工發展。另一邊,金陵。在將自己的信件送到了京城以後,徐川便修改了自己的工作安排,將重點放到了空天發動機的研究上。航天研究所的所長翁筠宗雖然並非星海研究所最原始的本班人員,來自外部的聘請和調動。但不得不說,曾在川都航天研究機構那邊擔任過研發部門核心職位的他能力的確很強,也沒有辜負徐川的期望。在給出了空天發動機的構造想法和設計思路後,翁筠宗帶領著航天研究所的成員不僅完成了整體詳細的設計,還利用自身原本與川都航天研究所的關係對發動機進行了部分結構的優化。走到了這一步,空天發動機的設計和組裝已經不需要徐川操心了。不過在後續的航天飛機設計上,星海研究院麵臨的依舊是一個極大的問題。“.空天發動機的設計和研發,在徐院士您提供了完善理論和方向的基礎上我還能勉強帶領團隊完成。但航天飛機的設計.恕我直言,這個我真做不到。”辦公室中,翁筠宗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位跑過來和他溝通航天飛機的設計與製造,可以說是牛頭不對馬嘴。他是從川都航天基地中出來的沒錯,但專業在航天發動機領域。而航天飛機和航天發動機可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準確的來說,後者隻是前者的一部分而已。一架完整的航天飛機,覆蓋的領域太多太多了。如飛行器設計、推進技術、導航和控製係統、通信係統、傳感器和儀器、材料和製造技術、飛行安全和研究、空間探索.等等等等。這些還都是大類,其中的每一個小類單獨提出來又可以細分成至少十幾個不同的領域。比如航天飛機的飛行器設計,就包括了大小、形狀、重量、航程、載荷能力,以及所使用的材料和技術等等。其複雜程度,毫不誇張的說,比可控核聚變技術都要複雜的多。聽到這個回答,徐川也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也沒辦法。雖然他能帶人完成可控核聚變技術的研發,但航天飛機的設計製造卻是完全不熟悉的另外一個領域。這可不是什麼聚變堆炸了損失資金財產的事情,如果航天飛機出現問題,對宇航員的生命安全是一個重大的威脅。損失設備經費什麼的,在他看來都不是事。但拿宇航員的生命安全去說話,就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了。人命關天。坐在沙發對麵,翁筠宗思索了一下後開口道:“不過說起航天飛機的研究和設計,我有個可能合適的人選。”“誰?”徐川抬頭看了一眼翁筠宗,有些驚訝的問道。老實說,在航天飛機領域的研究,國內並沒有什麼經驗,甚至可以說從頭到尾就沒有開啟過這條發展支線。這也是他犯愁的原因,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支撐這個大局。翁筠宗:“北航大學的常華祥院士。”要說華國完全沒有航天飛機領域的經驗倒也不至於,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因為米蘇雙方在太空和航空領域的競爭,華國也曾設想過發展航天飛機技術。比如1986年的時候,在原國防科工委的組織下,航天領域組建了“航天技術專家委員會”,對兩個主題項目“大型運載火箭及天地往返運輸係統”和“載人空間站係統及其應用”,以及載人航天技術的總體方案和具體途徑進行了全麵論證。項目規劃初期的時候,工業方共提供了11種方案,後續國防科工委確定了其中的5種作為備選方案。分彆是多用途飛船、不帶主動力的小型航天飛機、帶主動力的航天飛機、火箭飛機、空天飛機。在五個項目,幾乎都和當時的主流,也就是米國和紅蘇競爭時發展的航天飛機有關係。畢竟那時候無論是米國的“哥倫比亞號”航天飛機首飛成功,還是紅蘇的“暴風雪”號航天飛機首飛成功,都可謂是航天飛機最耀眼、最光輝的時代。但後麵在經過仔細考量後,相關的方案請當時已經退休二線頤養天年的錢老先生看了一眼,做做把關。在拿到項目方案後,錢老先生認真仔細的對相關的方案進行了審核,最終在回複文件上寫上了一句話。“應將飛船案也報中央。”這句話指的是米國爆炸後解體的“挑戰者號”航天飛機。1986年1月28日,全美電視直播“挑戰者”號升空的全過程,在挑戰者順利升空73秒後,航天飛機在高空中發生了劇烈爆炸後,隨後開始了解體。這一次的事故,七名宇航員全部遇難,在當時成為了赫赫有名的‘飛船案’。錢老先生的一句話,在當時徹底改變了華國航天史的發展。後續高層在綜合了老先生的意見,以及航天飛機本身的性質後,全麵取消了航天飛機的發展。不得不說,在當時的那個時候,錢老先生眼光看的相當的長遠。在蘇米兩國全力競爭搞航天飛機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航天飛機的未來。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看法在那個時代絕對是最為深邃銳利的。進入21世紀後,曾經不可一世的航天飛機伴隨著一次次的事故也逐漸偃旗息鼓了下來。2011年7月8日,亞特蘭蒂斯號執行sts-135次飛行任務,這是30年航天飛機時代的謝幕之旅,這種超越時代的超級重複使用航天器,也迎來了自己最終告彆的時刻。之後,“航天飛機時代”正式結束。僅僅三十年的時間,從輝煌無比的發展到落幕,航天飛機在人類的曆史上劃過了最為璀璨的短暫光輝。而翁筠宗推薦的常華祥院士,就是當初參與“航天技術專家委員會”專家。雖然當初他僅僅是以普通研究員的身份進入這一規劃項目的,但後續依舊在該領域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研究經驗,如今在北航大學擔任教授一職。通過鄭海的渠道,徐川聯係上了這位今年已經快七十歲的老院士。這位老院士在聽到他打算造航天飛機的時候,當即答應了他的請求,第二天就直接買票趕到了金陵。星海研究院中,徐川親自迎接了這位航天領域的大佬,兩人在辦公室中聊了很長的時間,想法一拍即合。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坐在沙發上的常華祥院士忍不住感歎的開口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航天飛機複蘇的一天。”“老實說,我一直都覺得航天飛機本身這條思路沒有問題,當初搞不出來,並不是這條路錯了,隻是時代和科技的局限限製了它的發展而已。”徐川笑著點了點頭,這位常院士的看法和他基本一致。在他看來,要說航天飛機落幕的核心原因,其實隻有一條。那就是生產力不夠強大,以至於這些技術應用範圍過於狹窄,導致一係列社會資源都被占用。如果要用最簡單的答案來回複,就是兩個字:“太貴!”如果多幾個字那就是:“實在太貴。”就這一點上說,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航天飛機其實是失敗的。它未能做到最初設計時,利用可重複使用的特點降低發射費用的承諾。有資料顯示,考慮通脹因素,從1981年~2011年,30年間航天飛機項目一共耗資1960億米金,這樣平攤下來每次發射成本高達14億米金。儘管這其中包含了設計,製造等一次性成本在裡麵,但nasa在一份報告中曾經明確提到,以2011年為例,航天飛機單次發射的直接成本大約是4.5億米元,仍然貴的離譜!而那時候航天領域的競爭,航天飛機和國際空間站建設完全占據了nasa宇航局預算的大頭。就像持續整整十年的反恐戰爭拖死了米國在中東的布局一樣,這兩樣吞金巨獸也拖死了當時nasa。這兩項領域讓nasa這家科研實力超強的航天機構難以騰出精力和資源開發下一代的新技術,間接的導致了航天飛機和航天領域的落幕。不過時代是在發展的,科學技術也在一代代革新。當初的錢老先生大概也不會想到在未來二三十年的時間中,社會與科技發展就會變化的如此的迅猛。原本已經退伍的航天飛機,再一次出山的時機已經到了。小型化可控核聚變技術和空天發動機技術的突破,讓原本需要使用化石燃料來提供動力的航天飛機轉向了電磁推擠領域,其發生成本和重量都能得到大幅度的降低。用於代替如今的運載火箭作為新的航天發展路線完全沒問題。如今spacex的“獵鷹”係列火箭和“龍”飛船一樣就證明了這一點。上個世紀航天飛機失敗的原因在於早些年的材料、生產工藝、技術等各方麵都不達標。從表麵上來看,它的確做到了可以回收再用。但實際上真正能夠回收的部分是有限的。比如外儲燃料箱是不能二次利用的,固體助推器隻是名義上可以二次利用,但實際上因為會掉在海裡,基本上就等同於報廢了。此外,使用化石燃料同樣也是航天飛機遭受限製的主要原因之一。化石燃料的性質和能效注定了比衝太低,就注定了它自身需要攜帶大量的燃料,以及外部的助力來完成發射起飛過程。這一點可以參考土星五號運載火箭,高達三千多噸的化石燃料全都用於消耗在將自身送上太空軌道上了。不過這一點,在可控核聚變技術的小型化突破後,就已經得到了解決。以核聚變對於能源的利用效率,一噸氘氚聚變原料能產生的,可以使用的能量,就足夠航天飛機儘情的揮霍了。至於工質,如果說以傳統的電推進係統,無論是電熱還是電磁,要做到能將航天飛機推進到外太空的地步,至少需要幾十噸的工質。但對於通過提純和電離空氣中氮、氧兩種元素為主要工質的空天發動機來說,在常規軌道中,它並不需要使用航天飛機自身攜帶的工質,能做到從外界獲取。這意味如果僅僅是需要將航天飛機送上天的話,隻需要攜帶能夠滿足從低電離層到外太空的工質就足夠了。當然,實際上完成一次載人航天需要的工質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對於徐川來說,將航天飛機加速送上外太空這僅僅隻是最為基礎的目標。他想做的是利用可控核聚變技術高效的能源利用效率,將航天飛機以一種超高速的狀態送往月球和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