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
乾帝一襲明黃龍袍，端坐高階龍椅之上。
大內總管太監趙瑾手持拂塵，站在乾帝身側。
下方，文武群臣分列，神情肅穆。
待群臣皆入班位，乾帝抬起頭來，掃了一圈，這才看到位於班列後方的蕭雲擎。
乾帝眉頭微蹙，略帶不滿地說道：“蕭卿，為何站那麼遠？”
這句話好像提醒了在蕭雲擎前麵的朝臣。
他們紛紛低頭讓路，給蕭雲擎騰出了位置。
蕭雲擎啞然，苦笑著拱手道：“陛下，臣隻是前鋒營校尉……”
大乾律，凡入朝者，必要四品以上官職方可。
蕭雲擎的國公封爵確實尊貴，但眼下除了前鋒營校尉這個六品官是實職，就是那玄甲軍統帥都隻是暫時代理，算是虛銜。
能入朝，這還是因為此次朝會因他而開，乾帝要大肆封賞。
見蕭雲擎這麼說，乾帝冷下臉：“上前來！朕不說停，你就不準停。”
朝會上乾帝說出的話就是聖旨，蕭雲擎隻能照做。
隻是這一走……
先是越過了四品官員的隊列，緊接著就是三品，二品……
直至來到一品三公，太尉梁昝身邊，乾帝依然沒喊停。
看著蕭雲擎那即將抬起的腳步，梁昝眼皮狂跳，忍不住上前：“陛下……這……”
“蕭卿，今後，你就站在梁卿的前麵吧。”
乾帝終於是說話了，但這句話險些讓梁昝嘔血半晌。
他狠狠地看向身前的背影，如果眼神能殺人，蕭雲擎早就死了無數次。
蕭雲擎感官敏銳，可以察覺到身後的惡意，但他卻毫不在乎。
“臣，遵旨！”
站定了腳步，蕭雲擎躬身拱手。
乾帝這才滿意點頭，然後將目光看向殿內因剛剛這一幕，心念百轉的群臣，朗聲道：“趙瑾，宣旨。”
趙瑾踏前一步，展開手中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蕭家六郎雲擎，於國之危難出世，力挽狂瀾於漠北，扶大廈之將傾於社稷，朕心甚慰。”
“賜封蕭卿為玄甲軍統帥，擢升禦史大夫，參政議事。”
聽到這話，殿內群臣止不住的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玄甲軍統帥這個早有定論，沒人奇怪，不過禦史大夫……眾大夫之首，總攬禦史台，有彈劾百官之權。
真論及實權，太尉梁昝都得被壓半頭，這也解釋了為何乾帝讓蕭雲擎站在他前麵的原因。
梁昝眸光冰冷的注視著身前背影。
之前百裡亦還隻是推測，說乾帝有可能讓蕭雲擎入太尉府，分他的軍權。
誰料，乾帝竟然直接繞開了太尉府，將自先帝時期就空懸的禦史大夫一職賜給了蕭雲擎。
想到今後在朝堂上處處被人壓半頭，梁昝徹底坐不住了。
可還不等他上前開口，就見趙瑾繼續道：“另，蕭卿於北地生擒北冥三王子阿育台，陣斬西狄王、北冥第一勇士劄木克，功蓋天下。”
“朕於宗廟上告天聽，下祭列位先皇，決意罷鎮國公封爵，改賜鎮國王，世襲罔替！”
轟！！！
幾乎就在趙瑾說完的一瞬間，金鑾殿內徹底炸鍋。
鎮國王！世襲罔替！？
彆說大乾自開國至今，就從來就沒有開過封外姓王的先河，就算有……世襲罔替什麼概念？
大乾藩王，分上下兩等。
一般宗室都要在宗人府熬資曆，對國家有一定貢獻後才可得藩王封爵，但大多也隻能襲承三世，五世都少到可憐。
這，屬於下王。
而上王則必須是皇室直係血脈，且深得寵愛的同時立下大功，如楚王這般，方可得世襲罔替的封爵。
縱觀大乾立國三百載至今，得上王封爵者也是屈指可數。
乾帝這……
“陛下，不可啊！！”
宗正李思遠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花白的胡須不斷抖動，情緒激動不已：“外姓人，豈能得王爵封號？陛下萬萬不可開此等先例啊！”
說著，他顫顫巍巍的身子更是撲倒在地，哭嚎不止：“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老臣……老臣就跪死在這裡！！”
“請陛下收回成命！”
宗正李思遠都跪地哭嚎了，整個宗正府派係的所有官員紛紛出班，跪地叩首。
甚至不僅於此。
梁昝、百裡亦等朝中巨擘亦紛紛出班：“臣等以為，國公所立功勳雖大，但尚不足以得此封賞，還請陛下三思！”
短短片刻。
朝堂中百名官員就已出班大半，剩下的少部分也都是麵露遲疑，搖擺不定。
乾帝雙眼微眯，將群臣反應儘數看在眼中，不喜不怒。
“蕭卿，你認為如何？”
見乾帝將皮球踢給自己，蕭雲擎無奈的同時，隻能上前拱手：“為陛下儘忠、為朝廷效命，此乃臣的本分，臣不敢奢求封賞。”
“況且，王爵一事，實在太過……”
蕭雲擎躬身：“臣亦請陛下收回成命。”
聽到乾帝上來就封賞自己王爵，蕭雲擎本人也愣住了。
不過他清楚，這王爵是萬萬不能的。
先不說真封賞自己王爵，乾帝要承受多少壓力。
就是他身為一個外姓臣子，一旦真被封了王爵，那也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甚至好不容易在軍中建立起的威望，也有極大的可能在有心人蠱惑下一朝喪儘，乃至與軍方反目，讓他們認為自己是踩著他們的血肉，吞了他們的功勞上位。
身為一個軍人，這是蕭雲擎無法接受的。
好似對蕭雲擎的反應毫不意外，乾帝不置可否地點頭，再問：“那蕭卿認為，你立下如此巨大功勳，朕要如何封賞？”
“總不能……”微微一頓，乾帝笑道：“讓朕將女兒嫁給你吧。”
乾帝的這句話，簡單來聽就是一句玩笑。
但梁昝等人卻是眉頭一緊，抓住了關鍵。
原來……陛下鋪墊了這麼多，是在這等著呢！
與百裡亦幾人對視，梁昝上前一步：“陛下！國公乃武人，禦史大夫這等文職屬實不適合國公，王爵更不可行，臣以為……”
“朕問你了嗎？”
乾帝聲若寒淵地打斷了梁昝，讓他尷尬的噎在了原地。
“蕭卿。”
再度轉首，乾帝眸光深邃的看向蕭雲擎，一改此前冷漠，和善的問道：“說說，你想讓朕如何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