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道。
秋風瑟瑟，刮掉了無數枯黃落葉。
但在這徹骨寒風下，乾帝卻顯得神采奕奕。
“將士們……”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凱旋大軍，乾帝大步上前，依次將李馨兒、蕭雲擎等重臣攙扶起後，這才朗聲道：“你們辛苦了！”
“朕，代大乾萬萬黎民……”
後退了兩步，乾帝在文武百官與眾將的震驚目光中，對著前方的凱旋大軍躬身一拜：“謝過眾位將士！”
“陛下言重了！”
以蕭雲擎為首，剛剛才起身的眾將再次單膝跪地，對乾帝行軍禮：“我等，願大乾國運昌隆，願陛下盛世千秋。”
“好！好！！”
乾帝紅光滿麵，大笑：“傳朕旨意，此次所有戍邊戰士，無論出身職位，皆官升一品，另以軍功計賞。”
“此次，眾位保家衛國，振我大乾聲威，朕在這裡保證，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將士！”
“我等，叩謝陛下隆恩。”
“陛下，萬年，萬年，萬萬年！”
震天的叩謝聲，直衝天際，甚至連籠罩在眾人上空的陰雲都有了消散跡象。
一縷陽光照射下來。
乾帝沐浴在陽光正中，欣慰地看向為首的李馨兒、蕭雲擎。
“馨兒，你這次做得很好，沒讓朕失望。”
李馨兒朗聲回禮：“此乃臣的本分！”
雖為父女，亦是君臣。
在這一刻，李馨兒的身份是本分軍團元帥，而非大乾長公主。
乾帝對李馨兒的回答很是滿意，又轉首看向蕭雲擎，語重心長：“蕭卿，在這裡，朕要對你道一聲歉。”
聽到這話，在場群臣皆止不住地驚呼出聲。
正所謂金口玉言。
無論如今乾帝所麵臨的局麵有多麼危機，但在名義上，他畢竟還是這個國家的主宰，象征著大乾至高皇權。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整個國家。
可如今！
堂堂一代君王，竟當著滿朝文武，乃至無數凱旋將士的麵對臣子道歉……恒古未聞！
沒想到乾帝會這麼說，蕭雲擎也是一愣，但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忙拱手道：“陛下，您……”
擺手阻止了蕭雲擎，乾帝滿麵春風地繼續道：“此次，若不是蕭卿及時傳信，非但是朕，前線的將士們也將錯失第一時間布防的機會。”
“蕭卿於國……功莫大焉！”
“除此，朕由奏報上得知，蕭卿不僅傳信前線，提前讓我軍將士預知了北冥來犯的消息，於抗擊北冥的入侵當中也同樣表現積極，無愧蕭家子弟之名。”
“故……”深深的看了蕭雲擎一眼，乾帝略作沉吟，道：“朕決定，改賜蕭卿國公之爵襲五世，令擢升蕭卿為上大夫，參政議事。”
來自前線的奏報，對有關戰況、戰功等描述並不詳儘，乾帝也僅僅就知道一個大概。
蕭雲擎畢竟是國公，且有傳信大功在身，李馨兒在奏報上特意提一嘴也是為了讓他履曆上好看一些，乾帝倒也沒多做糾結。
給出這份封賞，自是經過三思熟慮。
國公之爵、尊貴無比，縱覽大乾立國至今三百載，除了開國的那幾個可世襲罔替的國公，再無一人。
而近百年間，功績哪怕如蕭家，也隻是封了一個鎮遠侯。
將蕭雲擎可罔替三代的國公爵位提升到五代，可謂皇恩浩蕩。
至於那僅此三公，可與九卿平起平坐的上大夫，則是乾帝給蕭雲擎開的小灶，也是他早在蕭雲擎北上之前就做下的定計。
以蕭家在軍方的名望，哪怕蕭雲擎不通軍務，但隻要能忠心地站在自己身邊，乾帝在處理軍方問題上也不會如當初那般被動。
這本來也算是皆大歡喜，乾帝亦認為不會出現什麼波折。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
自己這邊話才剛說完，李馨兒、趙瑾就紛紛上前一步。
“陛下，臣等，有異議！”
乾帝一愣，不解地看向二人。
他倒不認為這兩個自己最貼心的人會突然反水，但他們主動站出來質疑……
先開口的是趙瑾。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先是對著乾帝連磕了九下，然後這才道：“老奴請陛下降罪！”
“怎麼了？有話直說。”乾帝不解，蹙眉問道。
趙瑾將頭深埋：“老奴於前線擅自做主，任命國公為玄甲軍統帥，此乃逾越之舉，老奴罪該萬死！”
聽到這話，乾帝愣在了原地。
讓蕭卿統率玄甲軍！？
恍惚間，乾帝猛然想起，當初趙瑾的確是對自己提過這方麵的建議，不過被他給否決了。
畢竟蕭雲擎根本不會武藝、不通軍務，就算有蕭家的名望作為支撐，也根本就無法壓製住那些驕兵悍將。
讓他統率玄甲軍，先不說各方麵的阻力，隻是玄甲軍內部都一定會生出大亂。
隻是現在這……趙瑾，從來都不是這等魯莽衝動的性格啊？
乾帝還在驚疑，李馨兒就已跪在地上。
“此事乃臣與趙公聯手操辦，請陛下降罪。”
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乾帝更懵了。
如果僅僅隻是一個趙瑾，那還可以理解陳震死了，他為了幫自己趁機搶回兵權的權宜之計。
但連李馨兒……
就在這時，一道靈光從乾帝腦海中閃過。
如果隻是趙瑾一人，那確實難以服眾。
但如果有了李馨兒這個北方軍團元帥的鼎力支持……最起碼，先不論蕭雲擎是否能掌控玄甲軍，但在名義上，這支大乾最強的野戰部隊，可重歸他手！
想到這，乾帝不再遲疑，朗聲道：“爾等無罪！”
“蕭卿所立功勳，足矣冊封玄甲統帥一職。”
“剛剛是臣思慮不周……”
略作停頓，乾帝改口道：“現，收回蕭卿上大夫之職任命，改封玄甲……”
乾帝話還沒等說完。
後方，一道陰惻惻的身影傳來：“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聲音的主人，是總管大乾軍務的太尉梁昝。
乾帝眸光不善地看向對方，沉聲道：“怎得？太尉有異議？”
梁昝仿若沒看到乾帝那冰冷的目光。
他上前幾步，先是神情淡漠地從蕭雲擎身上掠過，然後這才躬身道：“國公此役雖為我大乾立下汗馬功勞，但他畢竟不通武藝。”
“我朝，從無文人掌兵這一說。”
“況且，陳震雖死，但其子猶在，且其子與半年前陰山一役為我大乾屢立功勳，深韻戰法韜略，武藝驚人。”
“故，臣舉薦陳震之子，陳威擔任玄甲統帥一職。”
“唯有如此……方可保證玄甲不亂，軍心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