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悅喃喃道:“聽你這樣說,劉穆之好像才是幕後掌控一切的人,而劉裕,不過是他的前台木偶啊,真有這麼利害?劉裕是呂布,而這劉穆之是陳宮?”
陶淵明搖了搖頭:“沒有這麼誇張,劉裕並非呂布那種有勇無謀,貪財好色之徒,也不會事事聽劉穆之的,他很有主見,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大方向,一個是北伐中原,驅逐胡虜,一個是要實現他天下人人平等,起碼是普通百姓人人有機會得到教育,能夠通過自己的奮鬥去當官得爵的可能。劉穆之在這方麵和他的理念接近,但是我覺得,他們在取得權力之後,會有分歧的。”
庾悅喃喃地自語道:“分歧?能有什麼分歧?兩個人都是下層士族,草根出身,最後靠了一文一武的搭檔聯手取得了大權,現在的這套軍功爵體係就是他們成功上位的道路,能有分歧嗎?”
陶淵明搖了搖頭:“劉裕是不太考慮身後之事的,以前他不要大量的妻妾,不要生很多兒子,甚至多年來隻有劉興弟一個女兒,這種就是不考慮家族傳承的典型,不僅是他,就連劉道規也是至今無子,一心是撲在國事之上。你我都是士族,這種情況對於大家族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
庾悅點了點頭:“是的,這點太奇怪了,完全不考慮繼承和接班,開始我們以為劉裕隻是表麵做做樣子,可是這十幾年來,他自發跡之後仍然如此,那我隻能說,他是真的這麼想,這麼做了。”
陶淵明微微一笑:“可是現在情況有了變化,慕容蘭死後,劉裕已經開始納妾了,雖然正室夫人的名份一直空著,但是一些生過兒子的婦人,已經被他納為了妾室,他並沒有跟世家高門聯姻,去娶高門貴女,但卻要娶這些婦人,就是為了生下子嗣,為了接班傳承而進行的。”
庾悅有些意外:“我這一年轉戰敵後,還不知道這事,劉裕這樣的做法,可是跟以前完全不同啊,難道慕容蘭死後,他就有這麼大的變化?還是說他跟慕容蘭真的有這麼深的感情,在人家活著的時候就不找彆的女人?”
陶淵明平靜地說道:“我想,是劉裕在南燕之戰之後,越來越務實了,他滅了一個胡虜國家,卻發現打仗滅國容易,要戰後長治久安卻很困難,哪怕是這一年在南燕的征戰中,也是需要大量的來自於後方的糧草和人力的補給,才能堅持下來,他原本以為靠了在北府軍諸將所分封的土地上就可以集中足夠遠征北伐的資源,但這一年的戰事讓他發現,這天下的莊園,人力,物力還是控製在世家高門和士族手中的,因為他的這些部下,隻會打仗,不會治理,而知識,文化,才是我們這些士族最大的優勢,遠遠超過明麵上的土地,官爵這些。”
庾悅笑了起來:“正是如此,我也是後來跟劉穆之暗談了不少條件,讓他答應我們庾氏的子侄從軍後能分到多大的功勞,分到多少的爵位後,才讓我們庾家的一些子侄帶了糧草和男丁,從吳地前去支援的,不止我們庾家,幾乎所有參與北伐的世家,後麵在圍攻廣固的這一年裡,都是在跟劉穆之討價還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