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靈秀沉聲道:“道濟哥,你不是說我們要重整弓箭手,專門對付這些孔明燈嗎?我看它們飛得很慢,完全不在話下,隻要我們的弓箭手在它們飄過頭頂的時候對其射擊,必能將之全部擊落,不需要隆世兄弟,就連我,也可以輕鬆完成這個任務的!”
檀道濟輕輕地“哦”了一聲:“那麼,請問靈秀兄弟,你準備在哪裡將這些孔明燈擊落呢?”
竺靈秀不假思索地說道:“既然道濟哥現在豎起了三麵赤焰旗,那就是告知了將台的所在,不出意外,所有的孔明燈都會攻向這裡,然後想要再現一次空中火攻地麵的情況,我們的弓箭手隻需要埋伏在將台附近,等他們衝過來準備放火的時候,就來個萬箭齊發,嘿嘿,一下子就能把它們全部射落下來!”
檀道濟看向了胡隆世:“隆世兄弟,你怎麼看?”
胡隆世的眉頭一直深鎖著,雖然他的眼中還是赤紅一片,殺氣四溢,但是紅熱的脖頸處,已經在慢慢地褪色了,這個年輕人,看來正在恢複理智,以一個將校的角度,對當前的戰況,作著最冷靜的判斷,他喃喃地自語道:“如果我是敵方的孔明燈指揮官,可能不會就這麼突然全部飄過來。”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麵露驚訝之色的竺靈秀:“之前在陣外的那道火牆,之所以能火攻得手,一來是因為煙塵四起,我軍前鋒處於煙塵之中,看不清遠方,更不用說遠方的天空。”
“二來這孔明燈的戰法出乎我軍的意料,之前的心思全都放在打倒木甲機關人的身上,而局勢又對我方極其有利,敵軍全線崩潰,我軍放手大殺,可以說,是中了誘敵之計。”
“這第三嘛,也沒有想到,在兩軍還在交錯,混戰在一起的情況下,敵軍居然敢這樣不分敵我地用火攻之法。這才是我們中了敵軍奸計的原因。並不是說這孔明燈有多厲害。”
說到這裡,胡隆世長舒了一口氣:“我爹常說,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切不可拘泥於常規,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上次可以成功的戰術,下次就未必好使,我們之前因為這三點原因,讓妖賊們占了便宜,消滅了我後軍的半數兵馬,但這樣的僥幸,他們也不會指望能一直有,如果我是敵軍的孔明燈總指揮,在攻擊道濟哥的將台時,就會非常小心,因為我們主動暴露大將的位置,可以理解成召喚前方的軍隊火速撤離,但也可能是誘敵之計。”
竺靈秀恍然大悟:“對啊,要換了我,一下子就知道了敵軍的大將所在,興奮之餘,也會考慮是不是有埋伏,有詐!這些孔明燈雖然飛在空中,但這幾丈的高度,還不至於弓箭無法擊落,他們也許會賭我們沒有足夠的弓箭,但不至於拿這上百部孔明燈當賭注,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全部損失掉,不值得啊。”
檀道濟笑著點了點頭:“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就是這樣,敵軍僥幸得手,但也知道這非常態,再次進攻時,就會慎重,我方隻有三百弓箭手,五千枝火箭,想要儘滅這些孔明燈,除非是突然殺出,用伏擊的方式,還得敵軍配合,所有的孔明燈全部進入伏擊點,而不是分兵而進。”
胡隆世正色道:“所以,道濟哥的三麵赤焰旗,是誘敵之計,將台並非您理想的決戰戰場,伏擊之地,而是要進一步引誘敵軍過來強攻,讓他們放掉所有戒心與防備的地方。”
檀道濟歎了口氣:“我當初剛豎起三麵赤焰旗時,隻是想要衝出去的部隊撤退回來,畢竟那時候我的感覺就不太好了,可惜這個軍令被內奸韓澤雨所阻止,沒有成功。不過,這也暴露了我們將台的位置,我前麵傳過軍令,要讓我們前方潰散和重整的軍士,到赤焰旗這裡的將台集中,靈秀,現在有多少人回來了?”
竺靈秀歎了口氣:“我去隆世那裡之前,把鼓手,旗手還有鳴金的鑼手,都撤回來了,隻有四百多人,加上你中軍那裡的預備隊三百人,前方的將士,隻怕能回來的十不存一二,最多能回來四五百人,這就是我們現在所有的人馬了。”
檀道濟的臉上肌肉輕輕地抽了抽:“是的,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安排了中軍衛隊和一半的人馬,已經撤向後方,準備接應中軍過來的援軍,而其他的人,我,我會留在將台。”
胡隆世的臉色一變:“什麼?留在將台?那裡如果是誘敵之地,就不會安排弓箭手在那裡埋伏,道濟哥,你的意思,是要把三四百名兄弟,主動暴露給敵軍的孔明燈部隊來攻擊?”
竺靈秀咬著牙:“他們連弓箭都沒有,怎麼打?那是讓他們送死啊,道濟哥,就算是為了伏擊,要有誘餌,也不能害這麼多的好兄弟啊。”
檀道濟閉上了眼睛,喃喃道:“若是還有彆的辦法,我又豈會出此下策?不出動足夠的誘餌,妖賊又怎麼會上勾?將台之上,如果隻有三麵赤焰旗,周圍卻無足夠的護衛軍士,又怎麼能讓人相信這是我檀道濟所在的大將台?又怎麼能引得妖賊的孔明燈部隊全麵來襲呢?”
竺靈秀長歎一聲:“那敵軍如果用火攻,我們的這些兄弟,豈不是都很難逃脫了?就不能用些草人,假人之類的來代替嗎?”
檀道濟沉聲道:“時間上來不及了,而且,韓澤雨這個奸細可以在我們身邊潛伏多年,不排除仍然有奸細存在,若是讓他發出信號,敵軍的孔明燈不來,那我們所有的埋伏和反擊計劃就前功儘棄了,我們後軍不但不能守住陣地,還要放任敵軍最強大的孔明燈去攻擊中軍,我等就會是全軍的罪人,雖百死不得贖其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