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祗搖了搖頭:“那是對一般的敵人,他們列陣而攻,或者是以騎兵突進,先行箭雨掃射或者是直接衝陣,要破解他們的進攻,就得在與其接觸之前,大規模地箭雨射擊,給其重大殺傷,碰到弱一點,防護差的敵人,可能幾波箭雨,直接就讓他們崩潰撤退了,連衝到我軍陣前的機會也沒有。”
“但是妖賊不一樣,他們非常狡猾,離我軍幾百步的時候,就這樣縱煙鼓噪,就是為了出我軍不意,真正進攻衝擊的可能未必會有聲音,而聲音大的,往往可能是他們後麵虛張聲勢的人,為的是誘騙我們的弓箭手放箭,知道我們遠程攻擊部隊的位置,然後就可以加以針對。”
“剛才突擊的敵軍部隊,我們都看到了,多是跳蕩兵的類型,持盾拿著短兵器,其速度快捷,來去如風,如果我們用弓箭射他們,未必會有太好的效果,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密集列陣,又有盾牌,還可以來回閃避,現在他們放了煙,是不是衝鋒我們都不知道,胡亂放箭,全無作用。”
“就算他們衝到了我軍陣前,但麵對我們的防禦大陣,也沒有什麼作為,兩丈多長的長槊,根本不會給他們近身的機會,所以,我們為何要放箭呢?”
檀十懷長舒了一口氣:“還是主公看得透啊,敵軍所有的變化,都在掌握之中,不過,您就不怕他們變成鬼兵長生人怪物,就這樣直接衝過來嗎?”
檀祗的臉色微微一變,轉而沉聲道:“真要這樣變成鬼兵了,放箭也無法解決,我們之前作過演練,如果敵軍的這些屍體從地上突然跳起來,那一定要遠離他們,用隨身的小組帶的漁網將之罩住,然後縱火焚滅,極力要避免跟這些東西近戰,這一戰我下達過不得斬首的命令,就是為了防止敵軍突然變成鬼物。”
檀十懷咬了咬牙:“可要是這些怪物突然暴起,突破我軍的長槊和盾陣,直接攻了進來,這可怎麼辦?”
檀祗歎道:“真要如此,隻能犧牲前排士兵,讓其他人後撤了,十懷,儘量讓後排的兄弟們鼓風,給我吹開這些黑煙,不要籠罩我們的軍陣,我們需要看清楚前方的戰況!”
隨著晉軍陣中一陣陣的鼓角之聲響起,在最前方的六七個張開在兩翼的軍陣之後,幾十部打鐵時用的鼓風氣囊,在隻戴著牛皮圍裙,拚命壓縮氣囊的打鐵工匠們的奮力操作下,其喇叭一樣的風口,在拚命地向外鼓著氣流,幾十部鼓風機一起運作,形成了一股股持續不斷的強風,在這幾裡寬的正麵上,也形成了氣流,這氣流之強勁,甚至把前排將士們的盔纓,都直直地吹向前方,那些原本散向晉軍方向的黑煙,也停止了蔓延,反而向著反方向而動了,隨著這些黑煙的退兵,前方三十步,五十步,乃至百步外的情況,也是一清二楚了。
桑昆道友的眼睛突然不痛了,那股強烈的刺痛感終於消失,他勉強地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本方這裡的情況,與之一列的七百多人,正和他一樣,齊齊地趴伏在地上,他的右側,不到三步的地方,就是那大牛道兄,頭頂的黑色煙霧,已經消失不見,久違了的太陽光正照著他的眼睛,前方的百二十步外,正好是晉軍的大盾陣線,大盾前方,三十步內,還擺放著拒馬與大車,看起來,這是一道道牢不可破的防線,甚至,大盾之後,晉軍的長槊都已經落下,鋒利的槊尖,閃著森寒的殺氣,一如盾後的那些晉軍戰士,兩眼中那仇恨與死意。
大牛道兄恨恨地拍了一下地麵,罵道:“該死的,哪來的邪風,把我們的煙都他娘的給吹散了。撤,快撤!”
他一邊說,一邊直起身子,也不顧再拉放在地上的那繩子,直接就向後退倒而行,在他們後方一百多步的地方,那濃煙之中,還傳來連續不斷的喊殺之聲,以及震耳的腳步踏地之聲呢。
桑昆道友也跳了起來,拿著盾護著前方,倒退而行,他很快就追上了大牛道兄,一邊跑,一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大牛道兄,一會兒進一會兒退的,不是說好了,趴在那裡,然後聽你命令突擊嗎?”
大牛道兄恨恨地說道:“剛才我們時進時退,是為了迷惑晉軍,有濃煙掩護,我們一會兒鼓噪而進,一會兒鼓噪而退,一會兒又是無聲而進,讓後方的兄弟鼓噪,這些都是為了騙晉軍放箭,暴露他們的遠程兵力的位置和布置,好讓我們後續的打擊部隊,能在我們真正的進攻前,把這些遠程兵器給敲掉。”
桑昆道友恍然大悟地點頭道:“噢,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晉軍一直沒放箭,他們是不是識破我們的計謀了?”
大牛道兄咬著牙,恨聲道:“我哪知道,我隻是個隊長而已,執行徐副教主的軍令,不過今天這晉軍確實透著怪啊,連箭也不放了,奶奶的,早知道不如乾脆一舉突他娘的啦。”
桑昆道友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之色,一邊退,一邊指著前方:“可不敢亂突啊,大牛道兄,你看晉軍的那個陣列,甲兵犀利,落槊如林,前麵還有拒馬什麼的,這可怎麼突啊,隻怕還沒接近人家的盾牌,就給刺成血窟窿啦。”
大牛道兄不屑地看了一眼桑昆道友,嗡聲道:“出戰前不是給你賜過神符了嗎,刀槍不入,刀槍不入!隻要心誠,就可以長生,就算為教捐軀,也是兵解登仙,有什麼好擔心的?!”
桑昆道友吐了吐舌頭:“這個,這個大牛道兄啊,你真的信這些嗎?要是兵解真的成了仙,那為什麼神教這些年兵解了這麼多道友,也沒變成仙人,給我們神力,把眼前的這些晉軍給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