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巴隊長勾了勾嘴角:“已經快要天黑了,我們若是行軍的話,會不會中了妖賊的埋伏再說了,傅將軍他們出擊之後,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呢。”
檀祗微微一笑:“他們報過平安了,不過也讓我們不要繼續向前,恐怕已經偵察完成,這會兒正在回來的路上呢,等到…………”
正說話間,隻見前方響起一陣馬蹄之聲,從青平原方向,由東向西地馳過來一隊騎兵,他們打著“傅”字大旗,馬蹄聲震天動地,為首一將,白馬銀槍,戴著麵當,策馬奔馳的身形,無比地矯健與瀟灑。
胡大全驚喜地說道:“回來了,傅將軍他們回來了。”他說著,就要上前出陣,前去迎接。
檀祗擺了擺手,阻止了胡大全的行動:“當心,一切都有可能,要防敵軍偽裝突襲,還是按軍令行事。”
胡大全的神色一凜,停住了腳步,隻見這會兒,前方的軍陣,盾牌手紛紛上前,長槊手居於後,弓弩手們則在後麵引弓待發,一個前軍將校立於盾陣前的輜重大車之上,大聲道:“來騎止步,報名身份,荊州威武!”
來騎停下了奔馳的步伐,在這黃昏的夕陽餘暉下,傅弘之來到車前百步左右的地方,摘下了麵當,沉聲道:“必破妖賊,我乃寧遠將軍,騎兵將領傅弘之,奉寧槊將軍檀將軍之令,前出偵察敵情,現在回來覆命!”
說到這裡,他咧嘴一笑:“兄弟,警惕性真不錯,不愧是檀將軍帶出來的部下,現在,快帶我去見他吧,跑了半天,我快餓死啦。”
小半刻鐘之後,檀祗坐在胡床之上,看著在他身前,盤膝而坐,正在拿著一張鍋盔肉餅狼吞虎咽的傅弘之,說道:“抱歉啊,弘之,讓你出發的時候都沒顧得上讓你吃飯,這一天,真的是辛苦你了。要是真的跟妖賊廝殺起來,這沒吃飯可怎麼行”
傅弘之擺了擺手:“我們出來時,都帶了些肉乾和奶酪,這是我們騎兵的標準搭配了,就算沒有補給,也可以作戰幾天,這一路上,我們也吃了一些,總不能餓著肚子上陣吧,不過你這些鍋盔餅可真的不錯,一會兒給我的弟兄們多分點吧。”
檀祗微微一笑:“放心,這些餅管夠,你確定看到的妖賊,隻有兩三萬兵馬而且真的是徐道覆在領兵嗎”
傅弘之吃完了最後一片麵餅,抹了抹嘴,從地上一躍而起:“是的,這是我親眼所見,他們大約是有四五百條潛龍戰船,布滿了港灣那裡,不過,我們走了以後,後麵監視的兄弟傳信,說是妖賊已經在焚燒船隻了,就是那些…………”
他說著,一指烏林渡的方向,隻見黑色的煙柱衝天而起,火光映得幾十裡外的天邊,都是一片紅通通的,似乎這空氣中,也能傳來一絲煙火之氣,顯然,這映證了他所言非虛。
檀祗的眉頭一皺:“妖賊這是自斷後路,破釜沉舟啊,明天就是要來跟我們拚命的,如果真的是徐道覆隻有兩三萬兵馬,他哪來的底氣這麼打”
一個平穩沉靜的聲音,從高崗之下傳來:“這樣才是徐道覆,這叫狹路相逢勇者勝,他認為自己才是那個勇者。”
檀祗和傅弘之的臉色雙雙一變,看向了崗下,驚喜之色浮上臉龐,隻見劉道規跳下了戰馬,緩步上崗,而檀道濟和到彥之分列左右,到彥之一邊走,一邊說道:“阿祗,你這行動也太快了吧,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馬頭大營,還想吃頓好的,結果卻聽說你們先開拔了,水都顧不上喝,一路趕到這裡,還好,來得及。”
傅弘之笑道:“彥之哥,你說的這些,我在去馬頭大營時就跟阿祗說過了,道規哥,沒請示你,我們就先行出擊,到了這裡,還請恕罪。”
劉道規大喇喇地坐在了檀祗剛才坐的胡床上,解下了自己的白纓頭盔,長舒了一口氣:“我給了阿祗便宜行事之權,就是允許他自行出擊的,看起來,妖賊是在焚舟毀營,準備來拚命的了,我們前出到這裡,非常必要。”
檀道濟的眉頭微微一皺:“道規哥,敵軍這樣焚船毀營,是想求速戰的,我們是不是應該退回馬頭大營,堅守不戰,挫敵銳氣,會比較好點!”
劉道規輕輕地歎了口氣,看向了檀祗:“阿祗,你四弟有不同的看法,現在如果讓你來作決策,你會退守馬頭大營嗎”
檀祗搖了搖頭:“這時候是決不能退兵的,不打一仗,就這樣退了,那這漢東的幾十個村落的百姓,儘會落入妖賊之手,我們想的是據守大營,挫敵銳氣,可是到時候妖賊卻會擄掠成千上萬的百姓,尤其是我們將士們的家屬,驅他們在前來衝擊我們的營寨,到時候我們是打還是不打是要眼睜睜地看著敵軍這樣踏破我們的營寨嗎”
檀道濟的眉頭一皺:“真的會有這樣的結果嗎妖賊若是分兵,我們直接出擊,不是可以一舉破之嗎”
檀祗歎了口氣:“妖賊很容易打這種氣勢之戰,我們失了烏林渡,又不敢在漢水東麵跟他們打一仗,他們隻需要派少量的士卒,四處去各村各塢,宣傳他們的勝利,順便向各村各塢勒索軍糧,交出丁口,如果有不從的,選擇一兩個村子進行屠戮即可,然後帶著這些首級去下一個村子恐嚇,那很難就有不從的了,這是妖賊的慣用手法,我們必須要在這裡頂住他們,才能給各村各鄉的百姓,爭取撤離的時間。”
檀道濟咬了咬牙:“三哥說得有道理,當年在吳地的時候,這種驅民攻城的事情,他們就沒少乾,我們當時在寄奴哥的部下,守句章和海鹽的時候,就親眼見過,這回妖賊來得太快,荊州這裡的百姓不明就裡,如果看到官軍撤了,不敢與妖賊一戰,那恐怕真的會因為恐懼和失望而倒向妖賊,這麼說來,我們這一仗,必須在這裡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