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祗的臉色微微一變:“已經到了這樣艱難的地步了嗎都給攻進渡口大營裡了”
李朗轉頭一指身後的軍士們,說道:“你看看,檀將軍,這些都是我們的衛隊兄弟,他們都受了重傷,無法作戰,林隊長他帶著僅剩的百餘名兄弟,在渡口大營內拚死苦戰,這才擋住了敵軍,給我們爭取了逃跑的機會,就是要我來告訴這馬頭大營裡的兄弟,要快快救援啊,若是去得晚了,渡口一失,那敵軍的大規模船隻就可以登陸了,這些妖賊肯定都是從南邊的長沙郡方向過來的,他們一定藏了大規模的艦隊在那裡,隻等控製了渡口,就會讓後續的妖賊殺過來,到時候…………”
檀祗的眉頭一皺,擺了擺手:“李朗,你是說,這些跟你一起回來的兄弟,都是林隊長當時帶過去的衛隊將士”
李朗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轉而變得淡定,點頭道:“有四十多個兄弟是衛隊的,其他的兄弟,很多是原來渡口的守軍,跟著我們一起突圍回來。”
檀祗的目光掃過了他身後站著的那些人,說道:“那為何所有人都穿了衛隊將士們穿的白纓鐵甲呢他們應該穿著原來渡口守軍的衣甲,我記得應該是皮甲和劄甲才是。”
李朗搖了搖頭:“我們衛隊的裝備更好,當初到渡口時,我們除了三百人外,還帶了七百副鐵甲過去,所以渡口的兄弟們都能穿上這些盔甲,這次作戰,這些盔甲救了我們很多人呢,現在我們的兄弟大多數重傷無法再戰了,如果檀將軍你需要這些裝備,我們現在可以脫下來給你。”
檀祗微微一笑:“這些是劉征西的衛隊的裝備,我怎麼敢輕易穿上呢,不過你說得對,救兵如救火,我彆的戰士的裝備還可以,就是這些峒蠻的軍士,他們來自於武陵的深山之中,平時斷發紋身,不穿盔甲,但現在既然來了,要作戰,那還是增加自己的防護力為好,這樣吧,還勞煩你支會一下,讓所有的兄弟都脫下盔甲,進營休息,兵器也留在原地,我看看這些峒蠻將士們,是不是用起來稱手,如果稱手的話,就一並用了,這馬頭大營裡也有武庫裝備,你們入營之後,我再行分配裝備與兵器。”
李朗勾了勾嘴角:“這,這恐怕要耽誤些時間吧,林隊長他們…………”
檀祗平靜地說道:“這救援之事,我是主將,由我來決定,你來之前,應該也隻是以為這馬頭大營不過五百兵馬駐守,難道靠這五百人,就能救援了嗎”
李朗咬了咬牙:“可是現在您明明就在這裡了,有一個軍團,每晚片刻,就可能會多死很多兄弟啊,請檀將軍體諒兄弟們的心情,我們的兄弟隻要沒受重傷,能走路的,也願意跟您一起殺回去!”
檀祗擺了擺手:“這就不必了,你們奮戰了一天,又都帶傷,再回去不現實,在這裡好好歇息,劉征西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一個時辰內就能到,事不宜遲,你們快脫下衣甲換裝,我們穿著這身盔甲過去,還會讓妖賊以為是劉征西殺到了,說不定會直接逃跑呢。”
李朗無奈,轉身對著後麵高聲道:“所有兄弟們聽好了,現在脫下衣甲,放下武器,列隊進入大營之中,檀將軍會救治和收留我們的。”
百餘步外的那些軍士們,紛紛脫起身上的衣甲,不少人顯得脫起來很困難,很痛苦,但是“唉喲”之聲不絕於耳,檀祗一直在冷眼旁觀,而一邊站著的檀十懷和阿西巴隊長,也互視一眼,這些在戰場上打殺多年的老兵宿將,早就看出了這些人的不對勁,因為,即使是那些看起來傷得不能走路的人,也沒有一個需要彆人的幫忙才能脫下衣甲,而且,有些人的衣甲上的碎痕裂紋之後,身上卻沒有相應的傷痕。
可是李朗卻沒有發覺這些,他的眼珠子一時在轉來轉去,東張西望,想要看清寨內的情況,隻是每次與檀祗的目光相對時,都會刻意地避開,低下頭去,就這樣,半刻鐘不到的時候,這些“衛隊將士”們,都脫得隻剩下單衣在身,相互扶持著,又是一瘸一拐地,列隊走進了寨中。
當所有人都走進大寨時,李朗也準備跟在後麵進去,可是一隻大手,卻是搭在了他的肩頭,他的身子微微一震,轉過頭,卻看到檀祗那張威嚴的臉上,帶著冷冷的殺意:“李朗兄弟,你既然是衛隊的人,應該認識此人吧。”
李朗的心猛地一沉,因為他看到了站在檀祗身後,一身小兵裝扮,武陵軍士打扮的胡大全,這會兒的胡大全,雙眼圓睜,眼中儘是血絲,正惡狠狠地瞪著李朗呢。
李朗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打了個哈哈:“啊呀,這,這不是胡大全胡兄弟嗎,大全啊,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跟著懷恩哥…………”
胡大全厲聲道:“住口,李朗,你這個叛徒,你快交代,你把我們的兄弟們,同袍們,弄到哪裡去了!”
隨著胡大全的吼聲如雷,李朗身後的寨門,瞬間關閉,伴隨著密集的腳步聲和喊殺之聲,從身後的營寨內傳出,那是成百上千的全副武裝的將士,在合圍這些單衣入營的假晉軍們。
隨著幾聲充滿戾氣的吼叫聲:“教友們,給晉狗識破了,跟他們拚了啊!”
一陣鼓噪與喧囂之聲響起,緊接著就是衝鋒的聲音和暗器出手時的破空之手,顯然,這些人的單衣之下,還是藏著短兵的,這也是不打自招地暴露出了這些人奸細的身份。
李朗的臉上肌肉在扭曲著,跳動著,他的手,慢慢地移向了刀柄,耳邊卻傳來檀祗無情的冷笑聲:“你可以拚一下,但我敢保證,隻要你真的敢出手,就是碎屍萬段,死無全屍,如果你肯把烏林渡的真情說出,也許我還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我們北府軍,大晉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李朗突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磕頭道:“是他們逼我的,檀將軍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