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惡低下了頭,輕聲道:“真的是什麼也逃不出寄奴哥的法眼啊,我這點小心思,也給您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啊。”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先問你,你真的覺得南塘那裡會出現妖賊的部隊嗎他們又能是如何越過秦淮河水道,越過我們布置的堵口,尖刺和沉舟,直接殺過來的呢”
王鎮惡歎了口氣:“其實您也清楚,建康城太大,有各種暗道,城中恐怕也早早潛伏了天道盟的妖人,黨羽,就是等著裡應外合呢,這一個月來,他們猛攻了幾乎所有的方向,甚至也試圖在京口蒜山一帶登陸,給大壯兄弟帶著京口義勇給打回去了。就算是幕府山一帶,他們也試著攻過三次,唯一沒有出手的,隻有這秦淮河方向,就算是有沉船,木樁和鐵鎖,連試都不試一次,不奇怪嗎”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奇怪,所以,這才是他們真正要攻擊的方向,你也是這樣判斷的吧。”
王鎮惡勾了勾嘴角,正色道:“可是您明明早就料到這點,卻一直不在這裡真正地放下重兵,或者是準備伏擊,難道是有彆的打算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事到如今,鎮惡,我也不瞞你了,不錯,我真正想要消滅的,不是妖賊登陸後的部隊,盧循和徐道覆不太可能親自來此,但是城中接應他們的真正內賊,卻很可能現身於此,接應妖賊的大軍。我真正要消滅的,是這個大賊!”
王鎮惡深吸了一口氣:“明白了,你是要城中的內應完全出動,全部暴露,這才出手啊。”
劉裕正色道:“我也不能確定妖賊一定會從這裡打進來,但這是我必須要防範的,所以,我在這裡也不能設大軍,幾千人馬足矣,有徐赤特的神箭突擊營,有沈林子的沈氏吳兵,也有劉鐘的本部人馬,都是我軍的精銳,早早地立柵據守,敵軍難攻的,加上有索邈和段宏的虎斑突騎,可作騎突力量,也可作步行鐵甲長槊兵使用,妖賊的兵力,是很難突破的。”
“一旦妖賊從正麵難以突破,但又能看到些希望,他們在城中的內應,也許就會全部發動了,這個時候,才是我真正要把他們一網打儘的時候,鎮惡,這個計劃,現在隻有你我二人知道,彆人都不清楚,我之所以不讓你去守南塘,就是為了讓你能在城中,在最關鍵的時候,執行這最重要的一擊。”
王鎮惡咬了咬牙:“明白了,一旦有內賊開始在城中內應,或者是從南城內側攻擊我軍的立柵,想要與妖賊裡應外合,那我就出手把這些內賊一網打儘!我估計城中的內賊應該有三千死士,料敵以寬的話,就按五千人的規模來算吧。”
劉裕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些數量了,多也不可能多到哪裡,但絕不會隻有數百人這點,如果連希樂都平時能放下一萬多潛伏的人馬,這天道盟就更不在話下了。所以,你需要七千左右的人馬,來剿滅這支敵軍內應。”
王鎮惡沉聲道:“我現在手上隻有兩千本部的人馬,還要負責保護宮城內外的安全,你要我用七千人馬平叛,那還得再給我五千人才行。”
劉裕微微一笑:“我不能給你五千人,一給,那這個內鬼就全知道了,肯定不會妄動,我軍連日來在城中,儘管不斷地改變布防,不斷地更換部隊的番號,甚至不停地打亂混編,以逃過敵軍的耳目,但我想,北府軍正規軍,包括原來的宿衛軍這些,敵軍是了如指掌的,再怎麼打散混編,哪個部隊駐紮在哪處,大概有多少兵力,都是清楚的。”
王鎮惡沉聲道:“所以,我不可以動用現成的兵馬,對嗎寄奴哥你一直早早準備了一直伏兵,用於此事”
劉裕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正是,但這支人馬不是我的,而是謝夫人手裡的,準確地說,是謝家的血影衛,加上一百二十九個中小世家的護院武士。”
王鎮惡倒吸了一口冷氣:“什麼,是這些世家大族最後的護衛力量他們不可能把人馬拿出來給我們用吧,不然誰來保護他們的安全”
劉裕微微一笑:“宮城內還有胡子的五千弓箭手,足夠護衛他們了,隻不過,要這些世家大族肯把自己的貼身保衛力量拿出來戰鬥,自己是受我們這些將士們的保護,可不是容易的事,謝夫人這一個月來,為此可是費儘了口舌,也得益於當時我們在太廟麵前的表現,這才讓這些世家放下了心,願意拿出自己的安保力量,為我們所用。”
王鎮惡恍然大悟:“明白了,這支編外的武力,並不在軍隊的範疇,恐怕是暫時由謝晦來看管,徐羨之也代為管理吧。”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平時看起來隻不過是謝晦帶著巡城的那些護衛和衙役而已,但其實這些人都是各大世家最核心的貼身護衛,個個武藝高強,深藏不露,隻要給他們穿上盔甲,發配武器,那很快就會形成一支戰鬥力強大的軍隊,此事,交由你來辦,我需要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
王鎮惡咬了咬牙:“如此重大的事情,寄奴哥您就這麼相信我嗎,就這麼願意讓我一個人完成嗎”
劉裕歎了口氣:“之所以要你完成,是因為你的身份特殊,你是天下聞名的北方諸葛,王猛王大丞相的孫子,也是渤海王氏的後人,身份尊貴,在那些世家子弟眼裡,和我們這些鄉巴佬出身的丘八們不一樣。如果是要他們接受鐵牛的指揮,恐怕他們多半不肯,但如果是接受你的,他們就不會覺得受到羞辱了。而且,你火線提拔了段宏,自然這次跟著你,也有機會獲得更多的榮華富貴,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該如何選擇,如何表現的!”
劉裕說到這裡,向王鎮惡遞去了一塊玄鐵令牌:“去見謝夫人,把這個給她,告訴她,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