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慘叫聲與喊殺聲,已經漸漸地遠去,黑夜之中,五條天師道的突擊艦,正在江麵上逆行,而為首的一條,也是最居中的,則是浪速號,隻不過,這會兒的大將旗已經降下,與其他的四條船一起航行,也看不出有何特彆之處。
李一帆操著輪舵,立於船頭,時不時地還回頭看看後方,一邊的趙可倫已經裹好了滿身的傷處,一個醫官正在向他的身上敷著金創藥,每敷一處,都會讓他痛得齜牙咧嘴,可是每當他想要發作的時候,就會看看後麵的戰場,很快,他就會長舒一口氣,感歎劫後餘生的幸運了。
當這個醫官給趙可倫裹上最後一條傷帶時,趙可倫飛起一腳,把這個醫官踢得滾出去了幾步,耳邊傳來趙可倫的罵聲:“給我滾得越遠越好,不然我可能會宰了你。”
這個醫官撿起地上的醫箱,甚至都顧不得行禮,就屁滾尿流地跑了,李一帆歎了口氣:“可倫,再怎麼說黃醫生也是治你的傷,你遷怒於他,太過分了點,要是你真的殺了他,那全船的二十多個受傷弟兄,誰來治?”
趙可倫咬了咬牙:“這家夥手太粗了,我兩處傷都給他弄得翻了開來,奶奶的,沒給晉軍砍死,差點要在他手上疼死。”
李一帆擺了擺手:“好了,他不過是個部落裡的巫師,那點裹傷之術還是給擄來後才學的,對個獸醫你還能有啥要求,隻要咱們拿下了荊州,有的是名醫來加入我們。”
趙可倫笑了起來:“師父,難得你還有這樣的信心,這次可是全軍覆沒式的慘敗啊,難道你就不怕,我們這樣回去後,會給師公軍法從事嗎?”
李一帆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轉而冷冷地說道:“就以這些晉軍的戰鬥力,我們就算有一百二十條以上的戰艦,正麵交手,也很難獲勝,並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你師公,甚至是朱大帥就低估了敵軍的實力,不過,我覺得他們也是要我們先去試一試敵軍的主力何在,試出來之後,就會有相應的布置,哼,現在我們雖然損失不小,但試出了晉軍的主力,就是這支看起來要逃跑的船隊,隻要我們及時去報信,讓主力船隊殺過來,尤其是巨艦殺來,把這晉軍的水師精銳全部消滅在這裡,哼,那咱們不但沒什麼罪過,反而是大功一件。”
趙可倫的雙眼一亮,從地上跳了起來,看著李一帆:“我們真的還能立功嗎?這樣的慘敗,連五條潛龍戰船和總壇弟子都損失了,也能無罪?”
李一帆哈哈一笑:“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在乎一時呢,要說失利,盧教主和徐副教主他們還全軍覆沒過呢,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可倫啊,咱們是忠實地執行了我師父的戰法,指揮上也沒出問題,一時不利不是因為我們的指揮失誤,而是敵軍太強,現在,我們也消耗了他們很多實力,隻要後續的艦隊一到,就可以反擊獲勝啦,所以,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這裡的戰況告訴師父他們,讓他們再來決定。”
說到這裡,李一帆看了看已經相距很近,不到百步的那七條黃龍戰船,還有停在邊上,一動不動的浪濤號,他勾了勾嘴角,說道:“好了,要遇上富貴他們了,你現在帶著報信的狼煙帶,坐小船上浪濤號,把前麵的戰事告訴他們,要他們放五色狼煙,告知前方是敵軍主力,要求援軍速來。”
趙可倫的眉頭微微一皺:“師父,您真的不停留一下,上這些船隻看看嗎?”
李一帆不耐煩地說道:“我這裡要急著去向我師父親自彙報,還要帶援軍殺過來呢,可沒這個時間,有你去代表我就行,對了,見到富貴了客氣點,他要是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也暫時彆跟他計較,等我帶援軍殺到後,自然會給你立功的機會的。”
趙可倫點了點頭,轉頭對著身邊的十幾個親衛們沉聲道:“還愣著做什麼,帶上狼煙袋,跟我快點劃小船過去,誤了軍機,你們的腦袋就彆要了。”
看著趙可倫離去的身影,李一帆的嘴角勾了勾,一邊的一個親衛低聲道:“現在我們怎麼辦,統領,是去跟這幾條船會合,還是直接去枚回洲本陣那裡?”
李一帆咬了咬牙,低聲回道:“你傻啊,我讓可倫去探查,不就是先去探路的嗎?哼,晉軍布下了埋伏,這裡也不見得安全,隻有確保船上是我們的人,才能帶著一起回去,都給我招子放亮點,一旦這些船上有異動,馬上給我加快速度衝出去,噢,對了,叫邊上的江風號打起大將旗,裝出我在那船上的樣子。”
當趙可倫帶著一船的手下,劃著小船,駛向浪濤號時,他的神色很凝重,一動不動地盯著這條戰船上的甲板,直到離到這條戰艦不到三十步的位置時,就著船上微暗的燈火,看到甲板上,影影綽綽的都是身著天師道袍的弟子,而不是那些身著鐵甲的北府軍士,他長舒了一口氣,卻聽到對麵船上響起幾聲吳語:“來者何人,再不說話我們要放箭了?!”
趙可倫沒好氣地站直了身子,沉聲道:“連我趙可倫都不認識了嗎?張師弟在哪裡,怎麼不出來迎接?!”
對麵船上站出來一個黑臉長須之人,身著小校的衣服,對著趙可倫行禮道:“趙統領好,張統領他去黃龍戰船上去了,他說,李公有令,要我們這些船全部作好戰鬥準備,隨他一起衝擊呢。”
趙可倫的心中一動,沉聲道:“你這兄弟,我以前沒見過你啊,麵生得很。”
這黑臉漢子咧嘴一笑:“我一直是跟著劉同劉船首的,他也去黃龍戰船上了,現在這浪濤號,是小人吳燾來負責。”
趙可倫冷笑道:“哼,這個劉同,搶起船來倒是快的很,好了,現在這條浪濤號由我來接管了,快快放下繩梯,讓我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