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固,南城,城門。
徐赤特瞪大了眼睛,屏息凝視,瞄準了六十步外,張牙舞爪,向著本方移動的一個長生怪物,一箭射去,弓弦在他的臉側振動的同時,這箭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軌跡,不偏不倚,正中這個長生怪物的咽喉。
一股濃厚,腥臭難聞的黑汁,從這個怪物的咽喉處噴出,清晰可見地看到它雙膝一軟,跪到了地上,甚至還用手試圖去抓自己的脖子上的這一箭,它那長著長長黑指甲的手,抓著箭杆,使勁地搖晃了兩下。
這下可好,本來隻剩下一層淺淺的皮肉筋膜才連在脖腔之上的腦袋,就象一個熟透的西瓜一樣,猛地滾了下來。
這個長生怪物的嘴還在一張一張,牙齒不停地啃咬著空氣,無頭的屍體無力地癱到了地上,而脖腔處也開始流出鮮紅的血液,不再是那墨汁般的黑色粘液,終於,隨著手臂的最後一振,身首分離的這個長生怪物,終於不動了。
徐赤特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放下了手中的大弓,身後的弓箭手們發出一陣歡呼之聲:“赤特哥威武!”
“赤特哥好箭法!”
“射死這些怪物!”
向彌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城門一帶,空空如也的樣子,說道:“好了,這下所有的怪物全部消滅了,不過還是不可大意,最好是把它們這些死鬼一把火全燒了,免得再起來害人!”
徐赤特勾了勾嘴角,說道:“可這樣會放慢我們進攻的節奏,鐵牛哥,長生怪物既然全部消滅了,那我們現在應該趕快入城才是,不然功勞恐怕全要給從西門攻城的兄弟部隊占了,那我們在南城這麼久的奮戰和犧牲,豈不成了為他人作嫁妝啊。”
向彌搖了搖頭,說道:“赤特啊,在戰場上要簡單一點,不要想太多這些打仗之外的東西,功不功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打贏,其次是能好好活著,想想猛龍吧,那麼好的兄弟,為了爭功而冒進,最後送了性命,又有什麼意思呢”
徐赤特的眉頭一挑:“鐵牛哥的話我不同意,這打仗就是為了搏命取功的,如果不為了功勞,不為了爵位富貴,那我們又何必要這樣不惜性命呢。就算是為了勝利,也有個功勞大小的問題,猛龍雖然戰死了,但為他孟家爭來的富貴,也成為我們所有人敬重的英雄,這不就是好的例子嗎”
向彌的眉頭一皺,心中暗道果然還是阿壽哥看得準,徐赤特這小子還真的是功利心強,本以為他是世家子弟,不會這麼不要命,沒想到居然是以猛龍為標準和對象呢。
念及於此,向彌說道:“可是猛龍隻是自己一個人衝,並不會讓彆人處於危險之中,而現在我們要入城,是要拿千百兄弟的性命作賭注,赤特,誰也不知道這些長生怪物會不會繼續起來害人,我們還是得穩紮穩打才是。”
徐赤特的臉上還是寫著不服氣,說道:“要是還有這些長生怪物,早就放出來咬我們了,還會等到現在嗎再說了,按鐵牛哥的這個說法,就算西城破城而入的兄弟們,是不是也要怕這怕那,得把城裡的房子帳蓬全給燒了,才能前進呀鐵牛哥啊,咱們北府軍可不是這個風格啊。”
向彌的臉色一變,正要發作,突然,隻聽到身邊的軍士們驚呼道:“敵騎,敵騎出來了!”
向彌和徐赤特幾乎是同時看向了城門方向,隻見一人一騎,銀甲白馬,白色的盔纓,在空中飛舞著,人如鳳,馬如電,幾乎一眨眼的時間,就穿過了十餘步長的城門,馬蹄所踏,完美地避開了滿地的屍體和鐵門碎塊,而馬上的騎士,紋絲不動,這騎術任是晉軍的將士見到,也不自禁地叫了聲好。
徐赤特咬著牙,恨聲道:“居然還有敢出城反擊的,找死!”
他說著,本能地拉弓上箭,幾乎也不用瞄準,對著來騎,就是一箭射去。
“嗚”地一聲,這一箭破空而去,帶著強烈的氣勁,直指來騎,一邊的向彌大吼已經來不及了:“彆放箭!”
可是這話已經晚了,幾乎是他吼出來的同時,這一箭已經離弦而去,馬上的騎士猛地一扭身,剛才還端坐馬背上的身形,頓時消失不見,這下就連徐赤特也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此人的動作如此快,而且居然是在奔馳的駿馬之上完成,當真是讓他開了眼。
當這匹白馬衝出城門的時候,馬上的騎士重新出現,隻是這回,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張大弓,而徐赤特剛才射向他的那根長箭,已經搭在了弓弦之上,直指徐赤特。
徐赤特瞪大了眼睛,也顧不得去欣賞這人高超的騎術了,馬上抽出第二枝箭,一個旋身,在地上掃堂腿,帶起一陣煙塵,把自己護在其中,這是弓手對決時的高招,以塵為掩護,順勢掩護自己,同時拉開弓步,正好進入擊發姿勢。
隻是他剛剛拉開弓,就隻覺得眼前一閃一花,徐赤特的心一下子變得拔涼拔涼的,因為他知道,這是敵人的這一箭,已至眼前,甚至,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啪”地一聲,徐赤特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手中的弓身之上傳來,自己手中剛剛張滿的弓,這會兒已經斷成了兩截,就從他的手上炸裂開來,低頭一看,地上的一根長箭,隻剩箭杆,箭頭卻是空空如也的,顯然,這是自己剛才一箭射敵,卻給人當場接箭,斷箭頭,再反射自己,這動作居然一氣嗬成,甚至快過了自己原地射第二箭,更可怕的是,這居然是在馬背上完成的,非是騎術箭法已至化境,安能如此!
而在這一瞬間,來騎的聲音也響徹四周,威嚴鎮定,卻又有如天籟,居然是一個熟悉的女聲:“我乃燕國長公主慕容蘭,隻須一見我夫劉裕,不願傷人,若有阻攔,休怪我出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