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田子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榮祖,你又不是王鎮惡那家夥,成天兵法,軍機這些地掛嘴上,咱們可是要身先士卒,拿命去搏的真漢子啊,大力出奇跡,愛拚才會贏才是我們應該說的,那些成天拿兵法說事的,隻不過是給自己的貪生怕死找借口罷了,你可不要跟著學壞啊。”
劉榮祖搖了搖頭:“田子哥啊,就連我叔也成天說,作為軍人,尤其是作為將帥,得在學會用劍之前,就得用腦子,不然一輩子不會有啥出息的,這話,我想他也跟你說過吧。”
沈田子微微一愣,轉而喉結動了動,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呃,這個嘛,寄奴哥的意思,是說要我們打仗時用用腦子,不要白白送了性命,不過,他自己不也是親自衝鋒才打出來的基業嘛,要是跟那些號稱儒帥的家夥一樣,就躲在後麵,連人都見不到,反正,反正我是不會服他的。”
劉榮祖笑著拍了拍沈田子的肩膀:“這就是了,兵法就是為了儘量保住自己的命,減少自己的損失,儘量多地殺傷敵軍,一句話,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這個概念總沒錯的啊。打起仗來,我們自己的命可以不要,但是兄弟們的命呢,我們現在也是為將之人了,總不能讓兄弟們白白犧牲吧。”
沈田子不高興地勾了勾嘴角:“榮祖,那你剛才也沒按你的兵法來打啊,要是按你說的兵法,就不應該跟那俱裝甲騎硬碰硬,這樣多死了幾百將士,對不對”
劉榮祖點了點頭:“從這一戰看,確實如此,但是我此戰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消滅這幾百俱裝甲騎,而是要攻下這西城,這一切,其實還是在我的計劃之中,雖然損失比我預料的大了點,但仍然符合兵法。”
沈田子睜大了眼睛:“這是哪門子的兵法跟攻城有啥關係”
劉榮祖哈哈一笑:“這叫誘敵,激敵之法,田子哥,你想想看,現在城中敵軍經曆了這一戰,會相信我因為部下的損失而氣急敗壞,又是堆小京觀,又是梟首的,那我和我的赤軍兄弟們若是突然殺上城去,他們會是驚慌,還是會恐懼還是會拚儘全力報仇呢”
沈田子張著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一邊的沈慶之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是麵對自己覺得可以消滅,可以戰勝,又恨之入骨的敵人,那會儘全力去報仇,如果是麵對自己覺得無法戰勝,一定會讓自己慘死的仇家,那就會喪膽而逃,這才是基本人性,城頭的燕軍也大抵如此。”
沈田子沉聲道:“對,就是這樣,在我們攻上城頭之前,他們的強弓硬弩一定會衝著你榮祖老弟,還有你的兄弟們招呼的,你們這身盔甲太顯眼了,真要攻城的話,得馬上換一套才行,我還有套備用的,咱們身形差不多,就先借你好了,或者你想穿我身上這件也行。”
他說著,就準備去解盔甲的扣帶。
劉榮祖笑著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說道:“田子哥,你的好意,我心領啦,不過,我說過,這些就是兵法,在我的計劃之內,如果跟你一樣,扛著雲梯,衝上兩三百步的距離才接近城牆,那肯定是會給敵軍弓弩招呼啊,怕是沒到城下就會死一半人。”
“不過,要是我有辦法,直接衝上城牆,那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
沈田子一愣之下,搖頭道:“怎麼可能彆開玩笑了,榮祖啊,要是有本事不用架著雲梯衝擊,直接就衝上城牆,我們早就攻上去了,還用等到現在,費這麼多事嗎咱們的時間不多,沒空這樣…………”
劉榮祖擺了擺手:“田子哥,軍中無戲言,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嗎馬上你就能看到,我和我的兄弟們會直接攻上城牆了,到時候全城牆上的燕軍恐怕都會跟蒼耳說的那樣,拚命來攻擊我們,這時候就是需要你們以最快的速度跟進啦,不要讓我孤軍作戰哦,因為,我可不會給你留太多軍功的!”
他說著,笑著走向了另一個方向,頭頂的盾牌在迅速地收起,紅盔紅甲的赤軍戰士們已經在遠處的一個方陣列陣,而一身皮甲輕裝,被幾個猛士壯男圍在中間,顯得格外突出的張綱的身形,在那個盾陣中一閃而沒。
沈慶之喃喃地說道:“我差點都忘了,原來有張綱在啊,難道他有什麼機關巧術,可以直接攻上城牆”
沈田子咬了咬牙:“有這家夥在,那榮祖還真的不是在吹牛了,看來我們得抓緊啦。”他一邊說,一邊開始脫身上的盔甲。
沈慶之訝道:“三哥,你怎麼現在就開始卸甲了呀,不要命了嗎”
沈田子恨恨地說道:“要是榮祖這小子真的能飛上城去,那你以為城頭的那些個弓手和弩炮還能應付得了我們嗎,這身裝備隻會讓我們跑得慢,換皮甲就行,蒼耳,這小子真不會給咱們留啥剩下的軍功,那邊阿韶哥的部隊還有上萬人呢,他們可是早就準備好要攻城了,咱們還得動作快點!”
沈慶之看著劉榮祖走的方向,那個盾陣,可是正對著城牆下的那個京觀,一圈屍體和梟下的屍級,就在城牆之下不到二十步的地方,他喃喃道:“有這麼個屍堆,還有遍及地上的戰馬死屍,怎麼可能攻上城牆呢”
他的話音還未落,隻聽到五龍口那裡,響起了一陣沉重的鼓角之聲,三麵紅色的大旗,同時豎起,上千麵戰鼓,同時擂響,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那正是全麵進攻的信號!
赤軍的戰旗之下,盾陣迅速地打開,這下所有人都看得真切,三百步的距離之上,五十步足有兩丈高的巨型木甲機關人,身上掛著三部以上的八石奔牛弩,而背上則頂著一部三丈多高的鐵製雲梯,梯頂裝著爪勾,足以搭住城牆的碟口,正緩步起身,向著城牆,步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