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風聲蕭蕭,剛才還殺聲震天,地動山搖的西城戰場,這會兒卻是陷入了一陣難言的寂靜,攻守雙方,從城頭的守軍,到長圍上的晉軍弓箭手和民夫們,都沉默不語,屏住呼吸,看著尉遲達一個人走到了石中大戟的邊上,每個人都根據著自己的立場,祈禱著上天,希望這個男人能夠拔出或者是拔不出這個大戟。
城頭響起了一陣緊密的戰鼓之聲,伴隨著胡笳有節奏的擊打之聲,上千個粗渾的嗓子,在用鮮卑語吼著一個人的名字:“尉遲達,尉遲達,尉遲達!”
尉遲達的眼眶中居然有些濕潤,從軍這麼多年來,儘管他衝鋒陷陣,殺敵無數,但是給這樣本方千千萬萬的將士們齊聲呼喚自己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這一瞬間,他突然感覺到自己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下級軍官,而是象王爺,甚至是象黑袍那樣的將帥,成為整個戰場的中心。
劉榮祖的笑聲也傳進了他的耳中:“尉遲達,這麼多同伴為你加油,你可不能拉垮啊,就是使出吃奶的勁,也得把這戟給拔出來哪,要是你拔不動,可以叫我,我能幫你鬆鬆那石頭,說不定就能拔出來了!”
尉遲達也不理會劉榮祖,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去,這一回,他不是雙手抓著戟身,而是用近乎抱戟的姿勢,因為,他從剛才的一係列試探,就已經知道,這方天畫戟比自己用的三股鋼叉可是沉重得多,劉榮祖這小子確實是天生神力,若非大力神配上這神兵利器,又怎麼可能把如此沉重的兵器,一擊就入地呢
尉遲達把戟身夾在自己的右肋之下,這樣可以讓自己的整個右臂,都牢牢地鎖住戟身,他的左手緊緊地抓著戟杆的中間部分,身子微微地下蹲,讓稍稍彎曲的膝蓋,能承受那向上的硬拔大力,這一點,他在平時練功時,無數次地通過這樣拔石鎖杆,甚至是拔那些小樹,已經練成了自己這套獨特的發力方式。
劉榮祖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尉遲達,想不到你還有這兩下子,這下子能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加油加油,我看好你哦。”
尉遲達一聲暴喝,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鮮紅,雙眼充滿了血絲,幾乎要從眼眶中生生暴突而出,牙關緊咬,腮幫子高高地鼓氣,隔了百步之遠,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鼻孔與口角噴出的那股子白氣,顯然,他是在用上硬氣功,甚至是吐納之法,在硬拔這大戟了。
戟杆似乎有了些微小的晃動,就連地上的石縫,似乎也是增加了幾絲裂紋,周圍的山石之上,那些小小的碎石末一陣翻騰,悉悉曆曆地,滑下了這個石堆,城頭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而那些鼓聲,也顯然更響了:“尉遲達,威武,尉遲達,威武!”
可是尉遲達這一下猛地發力之後,還是無法一直持續,幾秒鐘之後,他站起了身,長長地舒了口氣,順便開始把右臂在空中使勁地拉伸擴展,顯然,剛才的這一下發力,雖然讓戟杆看起來有那麼一點鬆動,但更多地是消耗了他的力量,隻幾十秒的時間,就讓他看起來元氣受損,筋脈亦受到了傷害。
尉遲達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了一邊的尉遲雄,沉聲道:“大哥,請助我一戟之力。”
尉遲雄麵色凝重,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三弟,平時是多麼地驕傲,目空一切,有時候在戰場上被十餘人圍攻,也不會開口向自己求救,但今天,在這幾萬人的注視之下,居然主動要自己幫忙,隻能證明兩件事,第一,他知道自己無法憑一已之力拔出這方天畫戟,第二,他相信如果自己出手相助,是有機會破石拔戟的。
尉遲雄二話不說,跳下了戰馬,雙手拿著手中的大戟,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石堆,當他的雙腳戰靴踏上這塊**的石堆時,心中不免一凜,落腳之處,堅硬如鐵,似乎下麵是無休止的整座大山,絕非普通的刀戟可入。也難怪自己的三弟,費了如此的大力,都無法撼動分毫,由此更可以想象,這劉榮祖居然可以一戟入石,那可怕的力量,恐怕是今生僅見!
尉遲雄走到了尉遲達的身邊,隻聽到自己三弟越來越沉重的喘息之聲,甚至近距離可以看到,他的唇上胡須中,已經微微帶了幾滴小小的血珠子,顯然,剛才的這一次發力,已經讓他有點傷到臟腑了。
尉遲雄的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老三,不要勉強,你現在似乎是受了內傷,氣息也有影響,再要發死力,岔了氣,會有性命危險的!”
尉遲達咬了咬牙:“無妨,這回我親自拔了一次,心裡有數了,我是有點內傷,但這下麵的石頭,也是有鬆動了,現在我繼續發力拔,大哥你用這破狼戟猛擊石頭,就象打鐵一樣,兩人配合,反複鍛打,一定可以破開這鳥石頭!”
尉遲雄笑了起來:“想不到你竟然還有如此的妙招,好,就這麼辦,你發力之前喊一,二,我就一戟擊上,同時你自己發力猛拔,最好的結果,就是石破戟出!”
尉遲達點了點頭:“全憑大哥把握,我要全力運氣發力,無法開口,一,二你喊,我開始蓄力,伱叫到二時就一戟擊石,同時喊三,我這時候一起發力,就象我們一起打鐵時地樣!”
尉遲雄仔細地看了看方天畫戟所插的位置,隻見兩三道若隱若現,細如發絲的紋理,就在石頭的表麵上,順著戟所插的位置向外擴散,顯然,這是剛才尉遲達發力的那一下,讓戟杆有了些許的輕微鬆動,順便也讓石頭的內部有了些結構性的損傷,這波操作,傷的可絕不僅僅是尉遲達一人。
尉遲雄頓時信心滿滿,看了看尉遲達,沉聲道:“老三,你開始蓄力運氣吧。破狼戟一出,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