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藍色的潮水,開始了湧動,那正是燕軍的俱裝甲騎在行動。第一陣的一百餘騎,在慕於剛的指揮之下,列成一字橫陣,以中等速度,向著對麵的晉軍陣列而來,所有的騎士,呼吸平靜,動作從容不迫,在三百步寬的正麵並騎而來,卻是透出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殺意。
午後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這片已經被鮮血所浸潤,到處散布著將士與戰馬屍體,戰車殘骸的平原之上,燕軍俱裝甲騎的甲片,閃閃發光,而躲在戰車之後的那些晉軍戰士們手握著的長槊大戟,槊頭戟尖閃著的寒芒,交相輝映,甚至有些飽飲了鮮血的利刃,還透出淡淡的血光,一股撲麵而來的殺意,彌漫在這片大地之上。
晉軍的戰馬開始了咆哮,三十餘名弓騎手策馬上前,彎弓搭箭,在百步左右的距離,對著迎麵衝來的燕軍俱裝甲騎,就是一陣弓箭射擊,一箭射罷,迅速地去箭囊中取出第二箭,再次射擊。
第一箭迎麵而至,擊中了大多數騎士們正麵的胸甲,一陣“叮叮當當”之聲,箭矢紛紛折斷了箭頭,落於馬下,除了三騎的甲片給射透,箭枝釘在了身上之外,其他所有的攻擊,都沒有給這些燕軍甲騎,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幾個燕軍俱裝甲騎想要去摸弓,本能地反擊,慕於剛的吼聲在原野中回蕩:“不許反擊,保持隊形,繼續前進。”
那幾個燕軍摸到大弓的手,都縮了回去,一個名叫巴爾汗的小隊副跟著吼道:“將軍有令,不得反擊,保持隊…………”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隻覺得眼前一花,迎麵飛來了第二箭,直奔他的右眼而去,再想扭頭,已是來不及,這一箭“嗖”地一聲,直接射穿了他的右眼,他一聲慘叫,栽下馬來,在地上連續打了十幾個滾,終於兩腿一蹬,再也不動了。
後隊的騎士們風馳電掣般地奔行,卷過了這個落馬的巴爾汗,一陣馬蹄踏過鐵甲和肉身的那種嘎嘣嘎蹦的響聲過後,一切仿佛恢複到了原點,三排潮水般的鐵騎仍然向前堅定地衝鋒,離著晉軍弓騎的距離,也到了六十步之內。。
在這一箭射中巴爾汗的同時,三十餘箭也擊中了前方第一線的燕軍俱裝甲騎,這回的距離縮短了二十步,而顯然這些弓箭的威力也大了不少。
剛才的第一箭,晉軍的這些弓騎手們很多都是未及滿弦,射的也多是細箭,用以迷惑敵軍,而這第二箭,卻是力道十足,滿弦重矢。
不僅巴爾汗這樣的給麵部一箭穿眼,其他給射中肩,胸等處重甲的,也都多數是箭矢透甲入體,五六騎跟巴爾汗一樣給射中了要害,翻身落馬。穀渢
而另外的十餘騎則給射得身上插了羽箭,鮮血滋滋地從箭杆處向外冒,顯然已經形成了不小的傷害。
慕於剛放下了手中的騎盾,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老將,他從第一矢的射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在彆人摸弓的時候,他反而是持盾,身子也伏在了馬背之上,最大程度地縮小了自己受攻擊的表麵,饒是如此,也有兩箭擊中了他頂在前方的騎盾,若不是這一盾護衛,隻怕他的坐騎馬頭都要給射穿了。
慕於剛的手臂也給震得微微有些發麻,他心中暗道好險,這才是晉軍弓騎手的真正實力,身邊的數騎落馬,以及箭枝破甲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他大吼起來:“持槊,衝鋒!”
所有的燕軍俱裝甲騎們,放平了手中的騎槊,齊齊地發出一股厲嘯,本來中速前進的戰馬,突然四蹄奮飛,那是因為這些騎手們腳底的馬刺,狠狠地紮進了他們的腹部,這些戰馬負痛狂奔,讓地下泥土配合著草塊飛濺,就連一些還橫在戰場上的屍體,也給這些戰馬踏得如同血泥,三十步的距離,幾乎是一眨眼就讓這些鐵騎衝過,而對麵的晉軍弓騎們,這才剛剛上好第三根箭的弦。
胡老六也剛剛上好了第三枝箭,畢竟剛才的第二箭,已經讓他用了全力,這會兒的手臂,還在酸脹著呢,接下來抽箭,上弦,正要拉弓之時,卻隻覺得一股殺氣撲麵而來,原本在六十步外的俱裝甲騎,突然已經欺近到四十步以內了,而夾在腋下,放至水平的長槊,五六米長,更是把這兩騎之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一截,配合著甲騎衝鋒的巨大聲勢,仿佛隻要一瞬間,就能衝上來把這些晉軍騎手刺穿。
胡老六二話不說,撥馬轉身,順手把手中的弓往鞍架上一掛,甚至來不及去接那掉落的羽箭,因為他順手撮指入嘴,一聲長嘯,尖厲的嘯聲代表著他的命令:“敵襲,風緊,扯呼!”
而胡老六轉身策馬的一瞬間,座騎就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前跳了一大截,足有三四步之多,然後飛快地向前衝去,雖然他的戰馬沒有披甲,身上也不象俱裝甲騎們那樣著了重鎧,這讓他的奔馬,沒有那種地動山搖的氣勢,但卻也勝在輕盈,幾下蹬地,就躥出去十餘步遠,身後的那俱裝甲騎,一下子又保持了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了。
隻是胡老六身邊的同伴們,卻沒有這麼幸運和反應的速度了,一半多的人聽到這聲尖嘯時,還在搭弓上箭,這讓他們不象剩下的一半人那樣撥馬便走,等到抬起頭時,麵前的敵軍騎士,已經殺到三十步以內了。
這下驚得有六七騎嚇得愣在了原地,而戰馬卻是感覺到了危險和死亡,開始狂跳亂叫,甚至,有幾個騎術不精的軍士,想要撥轉馬頭,強行地轉身,戰馬卻已經不受控製了,猛地一跳一掀,居然把這幾個人給甩下了馬,這十餘騎還留在前方的弓騎手,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還有四五騎情知逃不掉,索性拉滿弓,怒吼道:“射你娃球!”然後,用儘全身力氣,射出了人生之中,最後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