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赤特沒好氣地搖了搖頭,看著已經有數十名甲士和弓箭手先登而上,在城牆上落地,並開始在王猛子的手下們的指揮下,迎向西麵方向的城牆,而那賀蘭部軍士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近。
徐赤特環視左右,還有兩百多名弓箭手站在他的身後,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而城牆上下,已經人山人海,就連大門那裡,向彌也開始指揮著部下,直接衝進城門,開始搬運那些沙包土囊了,本來堵了半個門的土囊,這會兒看起來隻剩下兩三層,即可破口而入。
徐赤特轉過身,身著城門的方向走去,向彌也已經走到了城門前百步左右的地方,他那雷鳴般的嗓門,即使是在這裡,也能聽得清楚:“快點去搬沙包開門,你們還想活五百年是嗎”
徐赤特笑著跟身後的弓箭手們說道:“咱們就彆跟人家擠著上城了,到時候上了城還不知道怎麼下去呢,走,我們去找鐵牛哥,大搖大擺從城門進去,然後繞到側麵去射城牆上過來的敵軍援軍。”
一個箭手什長笑道:“還是赤特哥有辦法。”他一邊說著,一邊對著身邊的同伴沉聲道:“全體右旋踵,向城門進發。”
徐赤特笑著也右轉,正要邁開步,突然鼻子抽了抽,一股惡臭的味道鑽進了他的鼻子裡,跟剛才城頭那股混合了血腥與屠宰的味道,截然不同,似乎是一瞬間,這裡的所有人,都置身於一大片茅坑糞場之中。
徐赤特本能地想要罵起來:“哪個膽小鬼把屎拉褲子上了好惡…………”
他的聲音還沒落下,就呆在了原地,因為,幾乎是一瞬間,他看到城樓這段的城牆口,上百塊的城磚,如同雪花一樣,紛紛下落,起碼三十個以上夾壁牆的洞口,出現在了眾軍的麵前,而隨著這些洞口的出現,一股衝天的,刺鼻的惡臭,伴隨著撲麵而來的熱氣,吹向了攻城方的人群之中。
徐赤特幾乎是瞬間,用本能的速度作出了反應,他迅速地抄箭上弓,對著三十多步外的一個洞口,就是一箭射去,隻聽到“當”地一聲,箭頭擊中金鐵的聲音,從那洞口傳出,甚至隱約有一點火星迸發,顯然,這一箭,是擊中到什麼鐵製器物了。
徐赤特微一愣神,身邊的弓箭手們也跟他一樣,迅速地向著這些夾壁牆的洞口放起箭來,而爬在梯子之上的晉軍士兵們,離洞口的的,也乾脆放棄了向上爬,而是拿著手中的槍矛等長點的兵器,對著離自己幾步外的洞口就是一陣亂捅亂刺。
向彌的吼聲在四周回蕩著:“不好,敵軍有埋伏,大家快撤,快撤!用土囊堵住夾壁牆,快啊…………”
徐赤特厲聲吼著,而他手中的箭枝,如連珠一樣,手每一抽,就是搭箭上弦,順手一箭射進洞內,也不管能不能射中敵軍,隻求得以這種方式可以壓製從這洞口即將要衝出的可怕敵軍武器,畢竟,剛才在鬼牆那段,那突然出現的洞口中冒出了何等可怕的武器,造成了多麼慘重的傷亡,所有在南城的晉軍,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現在這些牆洞再現,所有人幾乎都是本能地作出了反應。
箭矢如雨,直接射向了這些洞中,而在城下密集的軍士們,也沒有因為驚慌失措而掉頭逃命,不少軍士紛紛在城牆下去撿起那些一開始作為墊腳的沙包土囊,然後兩三人一組,奮力地想要把這些土囊扔進洞口,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把這該死的洞口堵上。
徐流星一下子從梯子上跳了下來,這會兒的他,也顧不得衝上城頭了,靠了一身的輕裝,比那些行動不變,渾身甲胄的晉軍甲士更加靈活的優勢,他落到了地上,兩手抓起了一個百餘斤重的土囊沙袋。
因為射箭而格外發達的上肢肌肉,隨著徐流星的發力,在皮甲之下,此起彼伏,而那儘顯男性陽剛的線條,也如同流水一般,在他的上臂之上滑動著,伴隨著他的一聲大吼:“走!”
這個百餘斤重的大沙囊,居然就淩空而起,飛從城牆根兒,飛到了一丈多高的夾壁牆中,這份力量,準頭,一下子引起了周邊的一陣喝彩:“流星哥神力,神力啊!”
徐流星哈哈一笑,麵帶得色,正要彎腰去拿下一個沙囊,突然,隻聽到身後響起徐赤特的吼聲:“流星當心,快閃!”
徐流星的臉色一變,剛一抬頭,卻隻覺得頭頂剛才還明媚的日光,變得一片黑暗,剛才自己扔上去的那個沙囊,甚至連囊身上刻的那幾個奇形怪狀的鮮卑文字,都一清二楚地映入他的眼簾,他的心底飛快地閃過了第一句話:沒錯,這就是我剛才扔上去的那個。
而他心中的第二句話剛剛閃現:該死,怎麼掉下來了
他的腿開始本能地想要向後邁,身體也猛地一扭,想要掉頭閃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個沙囊,不停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腦袋,連同著身邊正在撿沙囊的三四個晉軍一起,給重重地壓倒在地,而徐流星頓時就透不過氣來了,因為,那個大沙囊,就正好壓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到鹹腥的味道在口鼻和咽喉之間回蕩著,顯然,這是有血在胸吐不出啊!
向彌的吼叫聲在四周回蕩著:“該死,是金湯,大家快退,快撤,給淋到就全完了,快撤啊。”
徐流星的意識開始變得漸漸地模糊,他艱難地轉動著腦袋,隱約可以看到大批的晉軍將士,這會兒已經不再試圖去扔沙包土囊,來阻止洞口出現可怕的殺器了,城牆之上,幾乎每個洞口,都會伸出一口方圓三丈左右的特大號鐵鍋,下麵架著二十根以上的長槊,向前推進。
而自己剛才扔上洞口的土囊,就是給這些長矛伸伸推開的,也正是因為持矛的軍士遠在牆的另一側,所以射進洞中的弓箭,根本無法殺傷到他們,數十口大鍋,就這樣給推到了城頭,而紅紅的鐵汁混合著黃色的屎塊,開始紛紛向下傾倒,對著徐流星的腦門之上的一口大鍋,就這樣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