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惡的臉色一變,剛要叫出:“不好!”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城頭突然閃現出成百上千的身影,都是些渾身上下抹了淤泥的家夥,隔著三四丈高的城頭和兩百步的距離,都能聞到他們滿身的臭氣,顯然,這些抹了臭泥的人,可以在火焰中穿行,算是一種土法防火。
而他們的手中,則是拿著大小不等的石塊,對著接近城牆不到三十步的這些衝車,就是狠狠地砸去。
“乒”“嘭”的聲音不絕於耳,這些石塊甚至有不少就是之前投石車砸向城頭的那些石塊,這會兒卻成了城頭的鮮卑人砸向衝車的武器,頂棚給砸得不停地晃動著,聲聲作響,而一些推車而行的軍士們,沒有被頂棚完全覆蓋到的,給砸中可就倒了大黴,在這個高度挨上落石,即使是再強壯的軍士也扛不住,直接就倒地吐血,一命嗚呼。
王鎮惡厲聲道:“弓箭手,等什麼哪!上前射擊城頭,壓製敵軍落石!”
隨著王鎮惡的怒吼之聲,剛才退下的弓箭手們,潮水般地湧上前去,紛紛奔到離城牆百步左右的地方,對著那些在城頭搬石砸車的敵軍,就是拉弓放箭。
“嗚嗚”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一片片的箭雨騰空而起,向著城頭傾瀉而去,那些渾身塗抹了淤泥的鮮卑軍士,可不是刀槍不入的超人,而淤泥可以防火,卻是防不了箭,這些北府軍的箭手,比普通的弓箭手們經過了更嚴格的訓練,身體素質和所用的弓也遠遠超過常人,射程全達百步以上,即使是三丈多高的城頭,箭枝射到,也仍然可以造成致命傷,一輪箭雨下來,城頭就是慘叫聲連連,有上百條身形撲到在地。
可是城頭落下的石塊,可是沒有半點減少,有兩三輛衝車,甚至連頂棚都給砸通,或者是後麵推車的軍士們傷亡慘重,就這樣停留在了原地不動。
城頭響起了一陣號子聲,大批的弓箭手,也衝了上來,他們迅速地找到那些火焰已滅,或者是火苗較小,不至於影響他們射擊的位置,對著城外的晉軍弓箭手,就是一陣射擊。
千餘根的箭枝,如暴雨般地灑進了北府軍箭手的行列之中,數十人的身上頓時就紮滿了箭枝,形同箭靶,但沒有人因此而後退或者是畏懼,咬著牙,繼續向著城頭的敵軍發射反擊,兩軍的箭手就這樣激烈地對射,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城頭矢石如雨,城下的衝車卻是步步逼近。
終於,有三輛衝車,就這樣衝到了城牆根兒,還活著的軍士們,喊著號子,冒著城頭的石塊和箭矢,跑出城頭的頂棚保護的區域,拉起車尾的大木末端的繩子,把這一根根千斤巨木,向後拉起,然後猛地一鬆手,巨木帶著呼嘯的風聲,重重地撞向了城牆的根部,十餘根巨木這樣同時地撞擊,會讓人感覺到整個城牆都在微微地晃動著。
城牆之上有人聲嘶力竭地吼叫道:“彆讓他們撞牆,快,快射死他們,砸死他們!”
不少弓箭手飛奔到那些城頭還沒有熄滅的火焰附近,掏出隨身的火矢箭頭,就是那種箭頭中鏤空,灌進火油和硫黃等引火之物的,插在一些空箭杆之上,然後持著箭杆尾部向著這些火堆裡一送,頓時就騰起了烈焰,成百上千隻火矢,瞬間完成,他們奔到城牆垛口這裡,冒著城下密集的箭雨,也不再去向城外百步左右的弓箭手射擊,而是全部箭頭向下,探出半個身子,直接向著城下衝車附近的晉軍將士們射擊!
城頭仿佛是一片火海傾瀉而下,頓時就吞沒了牆根那裡的十餘部衝車,一百餘名拉木撞城的將士,中了火箭,要麼立斃當場,要麼渾身起火,慘叫著在地上打滾,而身邊密集的人群裡,則是迅速地有人衝上,接過那些中箭無法繼續衝牆的人留下的繩索,跟其他還在崗位上的同袍們一起,喊著號子,拉著大木,衝城不止。
一些衝車的頂蓋之上,濕牛皮被幾十上百根箭矢插上,水份開始變成縷縷青煙,揮發而去,而塗抹了防火泥層的頂端,也有些開始冒出細小的火苗,看起來,再要給這樣引火燃燒一段時間,恐怕這些特製的衝車頂端,也要開始著火了。
王鎮惡吼道:“拋杆,萬鈞神弩,不要停,直接攻擊城頭!”
四輪小車後麵,民夫們手忙腳亂地調整著那些萬鈞神弩的位置,把墊在弩下的木杆絞鏈重新調整,原來盯著那些弩孔射擊的角度,給大大地抬高,漸漸地瞄向了城頭的垛子,而那些拋杆,則一刻不停,空巢之中換成了拳頭大小的碎石塊,竹杆壓到最彎,再猛地鬆手一彈,大部分的石塊,如同暴雨一般,直上城頭。
彎著身子探出城,向著城下射擊的鮮卑箭手們,給這一頓石雨打擊,如同風吹過的稻田一般,許多人剛剛腦袋伸出城頭,還沒來得及看到城下的衝車,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顆拳頭大的石塊,不偏不倚,正中額頭,拿著腦袋去碰這些石頭,就如同以卵擊石一般,隻要正麵擊中,必是腦殼碎裂,鮮血和腦漿同時飆出,而身體也往往急墜城下。
數不清的箭手屍體,就這樣自由落地地墜下,而在地上舉著盾,掩護著衝牆軍士的其他晉軍將士,看到這些城上落下的燕軍,也不管是死是活,衝上去就是一陣刀砍戟刺,把這些箭手全都剁成了肉泥,大概隻有這樣,才能讓晉軍發泄那在城下被火箭和石塊殺傷的憤怒。
城頭的一個燕軍軍校,看裝扮乃是一個百夫長,因為他套著一層鎖子甲,在身邊身上抹泥或者是隻著皮袍的箭手中,顯得格外地突出,他揮舞著戰刀,嚎叫著:“吳兒沒多少石頭啦,不要怕,繼續往下射箭,隻要把這些衝車毀了,吳兒就破壞不了我們的城牆啦,勝利,一定是我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