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將的臉上,都露出了歎服之色,檀祗不住地搖頭道:“我現在才算真正地明白過來,為何寄奴哥會把你放在這裡,以前我以為是因為你是他的弟弟,可現在我才知道,是你的能力,心胸,才讓這荊州刺史,非你其誰!”
檀道濟也笑道:“這輩子我真正服氣過的隻有寄奴哥,但今天,我檀道濟對你道規哥,也心悅誠服了。能在荊州跟著你學到這些,是我一輩子受用不儘的財富。”
到彥之的眼中光芒閃閃:“也許論用兵之術,英雄神武,道規哥還是不如寄奴哥,但要論爭取人心,料敵先機,恐怕寄奴哥也要在你麵前甘拜下風,我完全聽你的安排和指揮。”
傅弘之正色道:“道規哥是真正的宰輔之才,做一州刺史太可惜了,這仗如果我們真的能共渡難關撐過去,我們希望你能接替無忌哥,成為新的京八黨三巨頭。”
劉道規搖了搖頭:“弘之兄弟,慎言,現在大難還沒有解除,這種功利之心,千萬要不得的。你們好好準備一下軍中之事,那萬餘俘虜,我準備一切順利的話,交給魯宗之帶走,弘之,你不會怪我吧。”
傅弘之笑道:“這怎麼會怪道規哥呢魯宗之對於這些老兵求之不得,但要是到了梁州,恐怕我還得費事看管他們,在這個時候,我可不想為了看守這些人而回去,我還想留這裡幫忙討賊平叛呢。”
劉道規點了點頭:“好的,你們各自約束部眾,守好營盤,我隻帶幾個親兵護衛去見魯宗之,萬一我半天之內不回來,大軍由檀祗統帥,道濟和彥之副之,荊州的戰守之事,完全由檀祗決定,記住,勿要以我一人為念,更不要因為要為我複仇或者是要救回我就輕易跟魯宗之開戰,我們的大敵永遠是天師道的妖賊和苟林的羌騎,這點一定要認識清楚,魯宗之若退回雍州,哪怕殺了我,也不許追擊!”
檀祗咬了咬牙:“若真是那樣,我們豈可不去救…………”
劉道規斷然道:“大事比我一個人的生死重要,阿祗,不可為一人而壞大事,你如果這點認識不清楚,那我要換人了。”
檀祗的眼中淚光閃閃:“我明白了,道規,你放心地去吧,無論如何,我會牢牢記住你的囑托的!”
劉道規大笑而走出了大殿,在腳邁過門檻的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原來是右腳的靴帶散了,他自嘲式地搖了搖頭,俯身係起靴帶,邊係邊說:“我從小就這個毛病,以前一直是大哥看到了會幫我係上,這一次…………”
劉道規深吸了一口氣,直起身子,大步而去,他的聲音順風傳來:“這一次,我手中的江山,我自係之!”
一個時辰之後,枝江北,雍州兵大營。
一麵“魯”字大旗,高高飄揚在中軍帥帳那裡,全副武裝的魯宗之,眉頭緊鎖,帳內隻有一員身長近九尺,虎背熊腰的二十多歲年輕小將,看模樣跟魯宗之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同樣的紫紅色臉膛,麵相凶悍,隻不過,他的兩條眉毛幾乎連到了一起,形成了一道一字眉,此人正是魯宗之的長子魯軌,小字象齒,這世上隻有取錯的名,沒有叫錯的字,這位魯公子還真的是如象齒一樣又硬又利,從小就經受了最嚴格的軍事訓練,即使是在精兵銳卒,關中傭兵極多的雍州之地,也是公認的頭號悍將,也是魯宗之多年來所倚仗的最得力手下。
魯軌不停地在帳內來回走動著,仿佛一隻籠中野獸,他一邊走,一邊咬著牙:“爹,你還在等什麼我們的計劃早就暴露了,那書信還在桓謙手中呢,這回桓謙命都沒了,這書信也一定落入了劉道規的手中,要麼進攻拚一下,要麼現在趕快回師退保雍州,再這樣拖下去,隻會讓北府軍作好攻擊的準備,到那時候,再走就來不及了!”
魯宗之輕輕地歎了口氣:“怪我一時糊塗,上了這桓謙的當,本想寫個效忠書糊弄他一下,結果他一再強要我出兵跟隨,要不然就和後秦一起聯兵攻我,現在劉毅的北伐沒戲了,還要掉頭去對付天師道,勝負難分,而我這一萬精銳,本是用來攻打洛陽的,卻想不到要陷入這荊州之戰中,現在桓謙已死,我進退兩難,一個不留神,就是家族滅亡之舉,當年我們魯家在關中無法容身才逃奔大晉,這次若是再呆不住,天下之大,又有何處可以容我!”
說到這裡,魯宗之恨聲道:“都是你這個小子,誤聽人言,跟司馬國璠這種反賊攪和在一起,成天聽他這些屁話,才讓我走上了這條不歸之路,現在桓謙完蛋了,劉道規手中有我們效忠桓謙的信,豈可信我!”
魯軌咬了咬牙:“若是爹爹責怪孩兒,那就把孩兒交出去好了,一人做事人一當,絕不會連累爹爹!”
魯宗之氣得一拍大案:“混帳,你以為現在交出你,我就沒事了”
魯軌挺了一下脖子:“就算爹爹交出孩兒,孩兒也一樣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劉裕本就是想要代晉而立,要不然怎麼會找機會對司馬國璠這些晉國宗室下手除掉了宗室,後麵就是去消滅各地不聽命於他的外藩,而我們雍州魯氏,以前就是桓家的人,當時不過是因為北府軍西征兵力不足,無力控製整個荊州,更不願為了個雍州和我們翻臉,這才讓我們在雍州留任。”
“這回我們先是秘密響應劉毅北伐,再是跟桓謙有效忠書信,現在帶兵至此,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了,你要劉道規親自來見你,更是主動暴露不臣之心,那劉道規又不是傻瓜,他肯定會帶著千軍萬馬來見你的,到時候,你恐怕就是主動交我出去,也來不及啦。”
魯宗之的眼中光芒閃閃,手微微地發抖,似是在作激烈的思想鬥爭,魯軌沉聲道:“趁著晉軍剛剛打完桓謙,還有俘虜,繳獲之類的需要處理,不如我們趁機撤軍,就說去跟劉毅會合,隻要能撤回襄陽,就有機會。”
一個斥候的聲音在帳外響起:“將,將軍,劉荊州,劉荊州他來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