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厲聲道:“一派胡言,鮮卑人的血性和驕傲,是對敵人而言,不是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你靠著屠殺擄來的百姓逼著鮮卑人隻能跟你一起同生共死,難道還是什麼有血性的事要是連廣固城中的二十多萬族人都沒法指望,你又能指望什麼外援難道你的那些修仙同伴,就能幫上你的忙他們要是這麼有本事,你在臨朐也不會輸了!”
慕容超有些意外,張大了嘴:“修仙什麼意思是象南方的漢人一樣,信奉天師道,想要求仙問道”
慕容蘭咬著牙:“你若是知道了我們的這位國師的真正身份,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再睡得好的。”
慕容超睜大了眼睛:“先帝臨終前,曾經對我千萬囑咐,說是無論如何都要信任國師,隻有他能帶大燕走出絕境,而且連大燕開國先帝的令牌也在他手上,完全可以對我行廢立之事,姑姑,你不會不知道這些吧。”
慕容蘭恨恨地看著黑袍:“這些我當然知道,因為,大燕可謂成也此人,但是現在,我非常確定,大燕也會敗於此人之手!”
黑袍微微一笑:“陛下,看來蘭公主對我有不少意見,我覺得這次守城,需要萬眾一心,蘭公主對我,對大燕是非常重要的,現在事不宜遲,你還是先回廣固吧,我正好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跟蘭公主好好聊聊,對了,回去後請馬上讓張綱出使後秦求援,隻要後秦肯出兵,我們有了外援,那廣固就不怕圍困。”
慕容超的雙眼一亮:“向後秦求援他們肯出兵嗎”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上次我們可是交出了宮廷樂隊,又向後秦名義上稱臣的,衝著這點,姚興也得救我們,要不然連涼州諸國也會叛離了。張綱的木甲機關反正已經用在了臨朐,現在也沒什麼用處,派他出使,給後秦露兩手製作木甲機關的本事,讓他們知道大燕有人,更容易讓他們出兵。”
慕容超笑了起來:“原來國師早就計劃好了,那行,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回城。”
他說到這裡,正要轉身,黑袍的聲音卻傳進了他的耳中:“把那些漢人樂師的首級梟在木矛尖上,插在南城之外,讓晉軍都看到這些俘虜的下場,以絕劉裕的和議之心。”
慕容超的臉色一變:“這,這是不是有些殘忍了,完全不留後路”
黑袍冷冷地說道:“置之死地而後生,這也是告訴我們的人,如果城破,他們也是這種下場,就不要想彆的心思了。”
慕容超咬了咬牙,轉身就向著丘下奔去,很快,一陣馬蹄和胡哨聲響起,煙塵漫天,幾千胡騎如狂風般地掠過了這塊荒原,代表著慕容氏皇族的飛天馬旗高高飄揚,一路向著北方十裡之外的廣固城馳去,而對方的城中似乎也響起了陣陣歡呼聲,鮮卑語聲四處響起:“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我們有救啦!”
黑袍麵帶微笑,看著北邊的城市,喃喃道:“我們鮮卑人就是這麼簡單,隻要有個帶頭的,就有信心,有希望,這讓我想到了七十年前,當時在遼東,在棘城,麵對石虎的數十萬大軍,我們也是這樣信心百倍守下來的。這次,我相信同樣也可以!”
慕容蘭恨恨地盯著黑袍:“你還有臉談我們你早就背叛慕容氏的列祖列宗,變成這麼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了。大燕就是一手亡在了你的手中,隻恨我當時信了你的鬼話,居然幫了你這麼多年!”
黑袍笑著搖了搖頭:“鬼話阿蘭,你真的覺得這些是鬼話嗎你當初第一次看到這種能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的時候,可沒覺得這是鬼話吧。這麼多年來,你能永褒青春,永遠是這麼漂亮,也是因為信了我這個鬼吧!”
慕容蘭咬著牙:“我隻恨我年少無知時不懂事,信了你的這些,為了追求這種外在的東西,而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我當時根本不敢想象,我們慕容氏最大的叛徒,居然是我一向視為父兄的你!慕容垂!”
黑袍深深地吸了口氣,喃喃地自語道:“慕容垂,慕容垂,這個名字,我都快要忘掉了,儘管我以慕容垂的身份死去隻有十幾年,但卻是仿佛過了一千年,再聽到這個名字時,卻是恍然隔世!”
他說著,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青銅麵具,一張四十餘歲,方麵燕額,英氣逼人的臉,出現在了慕容蘭的麵前,他微微一笑:“怎麼樣,我看起來不象快九十歲的人吧。”
慕容蘭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老不死的妖怪,隻恨老天沒眼,沒把你給收了去!”
黑袍笑著戴回了麵具:“那麼如天仙一樣的蘭公主,是不是真實的情況,現在也應該是滿臉皺紋,又黑又老了呢我可記得,小時候的你,那可是醜到讓人不能直視的啊,也正是因為你自慚形穢,這才願意跟我合作,服下腦蠱丸,從此可以青春永駐,精力無窮啊。”
慕容蘭咬牙道:“你騙我吃這東西的時候,隻說是用來增進功力,還可以洗髓美容的神藥,根本沒說這裡麵有個可怕的蠱蟲,對自己的親妹妹都用這種手段,你還是人嗎”
說到這裡,慕容蘭突然冷笑了起來:“你自己成了妖怪,把我也變成了妖怪,所以,就想讓世上人人皆是這種妖怪,對不對所謂的萬年太平,就是人人成了你我這樣,人人受你控製,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他們會跟你的那些兒子一樣,為了皇位互相爭鬥,無法控製了!”
慕容垂淡然道:“那可是我們慕容氏的宿命,小妹,我跟你說過,這神蠱和永生之法,是我們祖先機緣巧合之下發現的,也因此被神靈下了詛咒,咒我慕容氏代代手足相殘,父子離心,而我之所以肯加入天道盟,就是為了可以逆天改命,羽化登仙,隻有到了這步,我才有能力打破我們這千年來的宿命,讓我們族人得到解脫,這個道理,你三十多年前就應該明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