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先是一愣,轉而柳眉倒豎,厲聲道:“黑袍,你是想拉所有鮮卑族人下水,讓他們跟漢人結下深仇,無法回頭是嗎”
黑袍微微一笑:“恭喜你,我的蘭公主,你又猜對了,不然的話,我又何必裝扮成那個宇文海蘭呼,混在人群之中呢其實,我本是想帶著鮮卑族人進城,趁著漢人們給驅逐的時候,去搶劫放火殺人的,然後讓這些給趕出城的漢人跑去找晉軍哭訴,為他們帶路去報複城外的鮮卑族人,如此一來,雙方普通人的仇恨才會越來越深,劉裕想要約束手下,也是不可能了。這才叫背水一戰,向死而生,蘭公主,你還是太年輕,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慕容蘭搖著頭:“瘋了,你瘋黑了!明明可以和議解決的事,就非要弄到兩邊百姓也要不死不休嗎黑袍,你不這樣毀了我大燕你就不甘心!”
黑袍放聲大笑:“毀了大燕我這一生都在為大燕拚儘全力,如果不是上當給你騙了,大燕何至於今天真正毀了大燕的,不是我黑袍,而是你慕容蘭!”
慕容蘭咬牙道:“一派胡言,我為了大燕甚至可以離開劉裕,離開我的親身骨肉,難道讓胡漢融合,讓大燕能和東晉真正地和平相處,就是毀了大燕你以為我們鮮卑族人可以永遠地以這樣絕對少數的人口,永遠地奴役和統治是我們的十倍,百倍的漢人嗎”
黑袍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說道:“漢人隻會畏懼於強力,不是隻能用所謂的仁義所感化,就是江東的那些吳越之人,看中原過去的老傖們,跟中原人看我們,又有何區彆你就是把漢人看成鐵板一塊,不知分化治之,才會總覺得我們數量不如人。實際上,隻看這南燕之地,我們鮮卑族人過來不過二三十萬,十餘年時間,不也是乖乖臣服了嗎”
慕容蘭冷笑道:“不過是靠了武力一時征服,卻不能征服人心罷了,這回劉裕一來,你這麼急著要驅逐漢人,甚至屠殺那些俘虜,不就是因為覺得這些人不可靠,若是你真當他們是大燕子民,又何至於此”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給征服的人和民族,百年內不要談什麼自己人,就好比我假扮的這個宇文海蘭呼,百年前慕容部剛剛擊破宇文部時,宇文部的族人,也不會給我們看成自己人,這需要長時間的統治,融合,要讓這些給征服的人心理上接受給我們統治,換言之,那種不服的怨氣,得在他們子孫身上消失,這個時候,才能談什麼漢胡一家的話。不然,現在就縱容這些漢人得權,隻怕連慕容氏的江山都不保。”
說到這裡,他看向了一直目瞪口呆,插不上話的慕容超:“陛下,你說說你的皇位從何而來是因為那些漢人的擁戴嗎”
慕容超搖了搖頭:“不是,是因為先帝的指定,還有我鮮卑族中大將,包括蘭公主和國師的全力支持,才讓我登基,才讓我穩固了權力。”
黑袍點了點頭:“這就是了,漢人現在不過是給我們種地,受我們保護的農奴而已,暫時被我們武力壓製,無論對他們再好,也不可能真正地視我們為統治者,劉裕一來,他們就會紛紛歸附劉裕,跟我們為敵,以前我們沒有理由修理他們,這回,就是最好的借口,隻要守住城,打退劉裕的這次北伐,回來對那些漢人恩威並施,就會讓他們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慕容蘭咬牙道:“你屠殺漢俘,斷了和議之路,難道就能守住廣固了整個大燕的漢人百姓若是離心,向著劉裕,拿著他們的糧食,出丁從軍,那這廣固城,還守得住嗎!”
黑袍冷笑道:“你太不了解這些漢人了,他們不會視南來的劉裕為同族和救星,對北伐軍,也是敬而遠之。辟閭道秀投向劉裕,是因為他跟我們有殺父之仇,奪地之恨,可其他人並沒有,哪怕是垣遵和垣苗兄弟,也沒有向劉裕投降,而是帶著潰軍向著廣固逃跑。因為劉裕在江北,在東晉那種踢開世家,給普通的佃農民戶分地的做法,真正害怕的不是我們這些鮮卑族人,而是漢人的地主豪強。”
慕容超的臉色一變:“這話怎麼說我隻聽說過那些世家高門對劉裕不滿,可是中小地主豪強,難道也會不滿嗎”
黑袍點了點頭:“隻要是屯地占田之人,就是漢人說的什麼地主豪強,或者說是莊園主,這些人都是不事生產的寄生蟲,靠著占有土地,然後把土地租給那些農夫去種,向他們征收高額的糧賦。陛下,你可能還不知道,一個農夫實際要向這些地主豪強們交的稅賦,比起交給國家,入國庫的,可是要多上三倍不止。”
慕容超一下子跳了起來,圓睜雙眼:“什麼多上三倍不止就是說隻有兩到三成的賦稅,才進了國庫剩下的大頭,是給這些漢人地主們吞了!”
黑袍微微一笑:“曆來如此,皇權,朝廷想要直接管理每家每戶,都是不容易的,就是我們草原上也是如此,作為大單於,大可汗,是管不到每個帳落的,都是各個部落的大人們征收定額的稅賦,而他們跟每家每帳收的,遠遠超過地給我們的,要不然,他們吃啥喝啥,如何過上那種人上人的生活呢”
慕容蘭咬著牙:“這本就是不對的,作為普通百姓,無論漢人胡人,辛勤勞作,最後還要給這樣層層盤剝,自己卻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卻是養活了這麼多吸血鬼寄生蟲,劉裕要打破這種人壓迫人的世道,讓百姓們過上本應該過上的日子,拿到他們本應拿到的東西,難道不應該嗎”
黑袍冷笑道:“他以為自己是如來佛祖還是玉皇大帝哪,要做到,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在東晉,那些世家大族們受不了他,開始聯合北府軍的其他勢力,如劉毅何無忌這些他的兄弟們,來分他的權,奪他的勢。他要北伐,不就是想奪得新的土地,來滿足那些在東晉拿不到世家田地的手下軍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