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綽的臉色一變,他沒有料到,一向沉穩的大哥,居然也開始這樣謀劃後路了,而且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他的眉頭緊鎖:“大哥,現在就要這樣準備倒向晉軍了”
韓範搖了搖頭:“我沒這樣說,我說的是,再作計較。你們難道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高蓋的雙眼一亮:“韓相的意思,是要考慮陛下若是不返…………”
封何咬了咬牙:“這樣是不是太著急了我們手中現在沒有一兵一卒,而且黑袍的耳目靈得很,雖然慕容蘭現在給關押,但那個賀蘭敏現在接替了慕容蘭的角色,這些天成天在城裡神出鬼沒的,我看,這回的驅逐漢人,就是跟她脫不了乾係。而且,我不相信陛下和國師在兵敗的時候還有時間和機會下這種命令,這恐怕是國師在出征前就定好的事,讓賀蘭敏執行!”
韓範冷冷地說道:“有些話,平時我不方便說,但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我作為大燕的尚書令,一國之相,也不得不說了。大燕建立不易,不是陛下他一個人的國家,可他自從登基以來,不信任我們漢人官員,也不信任他們鮮卑的宿將功臣,甚至連為大燕忠心效力數十年,極受尊敬的蘭公主也給他下了獄,如此倒行逆施,已露亡國之向,而這一切,都是黑袍和公孫五樓這兩個妖孽乾的好事!”
韓綽臉色大變,連忙道:“大哥,慎言,此處恐怕…………”
韓範拍案而起,大聲道:“怎麼了,難道我作為一國宰相,連話都不能說了嗎彆說這裡隻有我們幾個,就算陛下在這裡,我也同樣是這些話。你信黑袍,信公孫五樓,行啊,那麻煩他們安邦定國,他們提的建議擅開邊釁,去招惹劉裕,還說一定可以打贏,趁勝奪取江北六郡,結果呢臨朐大敗,十萬將士戰死沙場,現在劉裕趁勝追擊,就快要打到廣固了,陛下生死不明,難道這個責任,不應該有人來負嗎”
高蓋哈哈大笑起來:“韓相說得太好了,國家就是給黑袍這個來路不明的妖孽弄成這樣的,他在北魏就搞砸了,這才逃到我們這裡,現在又想讓大燕走北魏的老路,是該跟他算算總賬了,如果陛下還活著,還能回來,我們就聯名上書,參奏這個黑袍,要逼下殺此妖人,以謝天下,以慰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封何冷笑道:“老高,你怕是得意得太早了吧,黑袍再怎麼樣,起碼打仗的本事是大家都知道的,這回臨朐之戰也指揮上沒什麼失誤,隻是那劉裕太狡猾罷了,現在前方戰敗,要陛下臨陣斬殺全軍主帥,隻會讓人心更加浮動,而且,黑袍的本事可不止是打仗啊,他還有情報組織,是陛下的耳目,為陛下擔當監控全城官員軍民的事,就算陛下對他有些怨恨,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殺他的,那等於是自殺!”
韓綽點了點頭:“我同意封尚書的意見,黑袍畢竟是現在最好的將帥,殺他是不可能的事,起碼現在不可能。最多,最多是讓陛下追究他貿然出兵開啟戰端的責任,收回他的一些權力,比如,把驅逐漢人的成命收回,同心協力保這廣固城不失。”
韓範歎了口氣:“難道你們都沒有想過,隻有這時候殺了或者是罷免黑袍,才是我們唯一的自救之法嗎”
三人全都一臉的驚訝,異口同聲道:“願聞其詳!”
韓範的雙眼精光閃閃:“臨朐之敗,我軍精銳儘失,就算還有個三四萬主力逃回來,也已經不可能挽回局勢了,劉裕是鐵了心要滅南燕的,不會象以前的東晉北伐那樣半途而廢,他一定會親自追來廣固,而南燕各地的漢人,也一定會倒向劉裕,為他提供糧草補給,就算我們守城,也不可能一直守下去,城中糧草可支一年,可一年後呢難道靠這城中的兵馬,就能出城打退晉軍嗎”
韓綽咬了咬牙:“劉裕也不太可能一直孤軍深入在外吧,他的國內未必太平,而且,現在南燕是後秦的臣屬國,後秦有義務出兵援救!”
韓範冷笑道:“後秦他們自顧不暇,給劉勃勃打得疲於奔命,大將齊難和楊佛嵩都先後戰死,姚興親征也給打得差點回不了長安,就這還想來援救就算能湊個幾萬人馬來援,就是劉裕的對手了我反正是不指望的,除非劉裕的晉國內部生亂,大規模的內戰再起,不然,劉裕是絕不會離開的,而且,以北府軍的戰鬥力,我也不覺得他們攻不下廣固,最多是不惜人命地強攻罷了。”
高蓋點了點頭:“那我們更應該早點去跟劉裕接觸,談判以後歸順的條件了,而不是把希望放在慕容超和黑袍的身上。”
韓範搖了搖頭:“談判拿什麼談判現在我們連獻城迎接晉軍的本事都沒有,隻怕還是要靠劉裕打進來救我們,有跟人談判的資格嗎以前我們倒向慕容德,可是靠了自己當官的城池和舉族控製的大片土地作為條件的,這回我們還有這些條件嗎”
高蓋呆立原地,說不出話了。
封何沉聲道:“那按這樣說,我們還能怎麼做,難道,要去麵見段太後,趁著陛下沒回來的時候,請他主持大局,派人跟劉裕議和”
韓範笑著擺了擺手:“段太後自從上次廢立慕容超不成之後,就給實際上軟禁在了宮中,毫無權勢可言,我們真正要找的,不是段太後,而是另一個女人。”
這下三人全都雙眼一亮,脫口而出:“蘭公主!”
韓範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錯,現在整個廣固,能終結所有混亂,給我們一線生機的,隻有給軟禁的蘭公主了。如果陛下回來,我們就去追究黑袍妄開戰端,又戰敗喪師的罪,不求陛下殺他或者罷免他,隻求讓當時反對出兵江北的蘭公主能複出,負責去跟劉裕的議和,如此,方能保南燕不滅,助我等渡過這次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