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咬著牙:“所以我得先圍住廣固,把黑袍逼入絕境才行,這次的十問十答就是如此,這證明了在絕境時,黑袍是可能讓步和妥協的,如果不是明月意外地死在了帥台之上,讓黑袍有機會讓她體內的邪蟲破體而出,然後靠著這條邪蟲逃亡,我是有機會生擒黑袍,並且逼他做交易,換出阿蘭的。”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可是你考慮過沒有,慕容超會真的對黑袍千依百順,成為他的傀儡和工具嗎”
劉裕有些意外,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怎麼想過,聽到劉穆之的提及,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慕容超未必會聽黑袍的意見”
劉穆之歎了口氣:“慕容超為人,跟以前的司馬元顯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少氣盛,擅於用一些小聰明和小手段,但缺乏大智慧,一開始權力不穩時需要靠外力來幫他維持,但一旦覺得自己能掌握局勢,就會翻臉不認人,之前對慕容蘭是如此,這次,恐怕對黑袍也會如此。”
劉裕若有所思地說道:“要是司馬元顯的話,還真會這麼做,而且黑袍這次慘敗,甚至害得他命都差點沒了,接下來困守廣固,他肯定不可能再全權委托黑袍了。”
劉穆之沉聲道:“所以,慕容蘭的生死,到時候怕是會由慕容超決定,而不是黑袍,甚至黑袍都未必會逃回廣固,一來可能會給慕容超追究責任,二來自陷絕境,非智者所為。你想的圍攻廣固,逼黑袍放出慕容蘭,隻怕未必會成功。”
劉裕咬了咬牙:“如果黑袍不在,那我逼迫慕容超投降,交出阿蘭,換取他慕容氏一族的平安,這總可以吧。”
劉穆之歎了口氣:“首先,黑袍如果在慕容蘭身上下了藥或者是布了那個邪蟲,那光慕容超放人也沒用啊,黑袍隨時可以發動那個邪蟲取慕容蘭的性命,你如果不能解除慕容蘭身上的禁製,那還不如不去把她救回來。”
劉裕的眉頭緊鎖:“這點確實很麻煩,但我想黑袍還是會回廣固的,南燕是他經營多年的老巢,他未必真的就這樣放棄,回廣固後還可以想辦法繼續控製慕容超,繼續掌權,如果我是他,這個險值得一冒。”
劉穆之搖了搖頭:“這是你的看法,我不這樣看,至少,他不會把自己陷於絕境,這回你是靠誘敵,引他來主動攻擊帥台才困住了他,但要是攻打廣固,他隨時可以跑掉,無論是走秘道還是再用那個邪蟲飛走,你如何能製約黑袍”
劉裕咬了咬牙:“我可以圍困廣固,逼慕容超拿下黑袍,跟我交易,如果慕容超能自去帝號,幫我拿下黑袍,救出阿蘭,那我甚至可以繼續保舉他當青州刺史,保有半個北青州。”
劉穆之冷笑道:“寄奴啊,你恐怕是不了解慕容氏這個家族吧,這家人無論能力高低,都有著一顆帝王的野心,慕容超當年為了逃回南燕繼承皇位,甚至連老娘和老婆孩子都可以拋棄,你讓他自去帝號,那等於讓他自殺,當過了皇帝,享受了這種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的感覺,又怎麼可能重新當人臣子呢要麼你不打廣固,逼慕容超講和,拿下黑袍,放回慕容蘭,不然,一旦你兵臨城下,那就隻有滅了南燕這一條路了。”
劉裕正色道:“不攻打廣固,那青州軍民都會以為我們沒有滅燕之心,就會重新倒向慕容超。當年桓溫北伐,進軍關中,本來關中豪傑群起響應,連王猛都親自去麵見桓溫,有投靠之意,但桓溫就是在野戰大勝後,不趁勝圍攻長安,導致關中人心儘失,都看出他並非真正想滅掉前秦,從而在失望之餘轉投向了前秦,讓苻氏有了翻盤的機會。每每讀史至此,怎麼能不讓我扼腕長歎呢這次我們曆經千辛萬苦才到了這裡,犧牲了上萬將士才有了今天的大勝,又怎麼能把這個勝利的結果,拱手讓人”
“不管怎麼說,隻有兵臨城下,南燕內部才會進一步地混亂,阿蘭有可能給放出來作為求和的手段,到時候我可以要黑袍解除阿蘭身上的禁製,換取我退兵留南燕一命,但是,如果不趁勝進圍廣固,那就等於把所有到手的勝利,全部半途而廢,那黑袍和南燕都會有喘息之機,那阿蘭的得救,就更沒有指望了。”
劉穆之歎了口氣:“你後方真的不作任何布置和留守,就要全力進攻廣固嗎”
劉裕正色道:“兵貴神速,現在正是南燕剛剛大敗,人心不安的時候,我們趁勝追擊,會引起南燕各地的叛離,到時候,我們可以有更多更好的談判條件。慕容超現在最多是想割讓山南與我們求和,但我們兵圍廣固,就可以換回阿蘭,加上以沂水為界,割讓臨朐給我們,如此,則可以屯兵於齊魯之地,再不用擔心重出大峴山的麻煩,想要再滅燕,就是隨時的事。”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那要是後秦或者是北魏插手來援怎麼辦”
劉裕微微一笑:“北魏兵馬是不可能來的,一來拓跋珪剛死,拓跋嗣即位,政權不穩,還需要時間來平定內部,而且國喪期間,為了敵國出兵,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就算北魏出兵,也是想趁機占南燕的北部之地,絕不是來助南燕對抗我軍。”
劉穆之點了點頭:“那後秦呢姚興可是會出兵的,就算不來廣固,也有可能攻擊我們的雍州和豫州之地,逼你回師。”
劉裕勾了勾嘴角:“雍州有魯宗之在,後麵還有道規,後秦現在給赫連勃勃的胡夏牽製得很慘,不太可能出動大軍來援。至於豫州那裡,是希樂的地盤,他不可能坐視後秦來犯,必要的時候,他會親自率兵坐鎮豫州,有他在,後秦來犯,當可無慮!”
劉穆之歎了口氣:“若是劉毅率軍回豫州,離開建康,那誰來壓製那天道盟呢潛在的敵人,可是比明裡的對手更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