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載著無雙的那個氣球,更是徑直地落到了帥台之上,就在離劉裕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重重地砸出了一個大洞,連人帶籃子,就那樣落了下去,甚至,連無雙在落入黑洞前,眼中那閃閃的淚光,都儘入劉裕的眼簾,她的聲音似乎從地底傳來:“姑爺,對不起!”
劉裕默默地看著地上的那個黑洞,眼中淚光閃閃,一言不發。一邊的王妙音幽幽地歎了口氣:“無雙不會恨你的,這些應該都是慕容蘭的手下,給這樣逼著自殺式地從空中襲擊,是為了救她們的主人。有這樣忠誠的部下,是多麼幸福和讓人羨慕的事啊。”
劉裕輕輕地搖了搖頭,當他轉過頭時,已經恢複了平時的鎮定,再不見任何的眼淚,他沉聲道:“在戰場之上,不念舊情,隻有敵我,彆說是無雙,就算是阿蘭本人如果現在與我們為敵,那也隻有用手中的刀箭來解決,也許,這樣刀兵相見,就是我和她避不開的宿命。”
說到這裡,他突然對著台下一些準備上前去刺戮那些暗衛屍體,或者是抽出腰刀準備割取首級的軍士們說道:“不要辱及對方的屍體,他們都是忠義之士,給他們個全屍,打完仗後好好埋葬。”
手裡提著一把刀,正準備去割取一個屍體探出吊籃之外的蘭花暗衛首級者,正是神箭手徐赤特,他轉過身,對著劉裕高聲道:“大帥,這些空中而來的賊人著實可惡,把大軍之內弄得一片火海,傷了我們多少兄弟,連首級也不取,兄弟們難以心服啊!”
劉裕咬了咬牙:“這是我的命令,赤特你執行便是,後麵還會有苦戰,你們…………”
突然,他的臉色一變,大叫道:“赤特小心!”
徐赤特也隻覺得背後一陣陰風,混合著一股可怕的殺意襲來,弓箭手超過常人的敏捷和反應,讓他猛地向前一躍,隻覺得背上一涼,胸前的甲胄在飛身前撲的過程中,瞬間滑落,那是因為背上係著的節扣,給這道陰風掃斷,而他也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後心的衣衫,給劃出了數道口子,肌膚一下子暴露在外,瞬間就變得火辣辣地疼,顯然,這一下陰風拂掃,乃是給極鋒利可怕的兵器,擦過了後背,隻要晚那麼零點幾秒,這會兒他的小命就不在了。
徐赤特在地上扭過了身子,正待反擊,卻一下子愣在了當地,隻見剛才他想去斬首級的那具屍體,乃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壯漢,滿臉的絡腮胡子,漢人商販的打扮,這會兒直挺挺地從吊籃裡跳了出來,眼中已經沒有半點瞳孔,一片慘白,而身上則泛著紫黑色的暗芒,那是一塊又一塊又黑又紫的斑瘡所發出,甚至皮膚上,已經長出了一叢叢綠油油的毛,指甲又黑又長,足有半尺以上,形同匕首,根根嵌在他的手指尖端,而幾塊碎布片,正掛在這些黑指甲的尖端呢。
徐赤特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這一躍而起的過程中,他原來手中的腰刀已經插在了地上,而一把大弓,瞬間抄在了手中,開弓,搭箭,上弦,整個動作幾乎是一瞬間完成,而在拉滿弓弦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就鬆開了箭弦,一杆長箭,直奔這個搖搖晃晃,正向自己走來的家夥的胸口,而徐赤特的怒吼聲也在四周回蕩:“摔不死你,那吃小爺這一箭!”
“噗”地一聲,這一箭當胸而入,一如徐赤特無數次地擊殺對手那樣,徐赤特能聽到這人肋骨折斷的聲音,更能聽到那箭矢透體,穿越內臟,最後破背而出時的聲音,這些箭斃對手時的聲音,對徐赤特來說不吝於最美妙的天籟,他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笑意,放下了手中的大弓,看著這個偷襲者給自己五步之外的這一箭,射得飛騰而起,落到了三四步之外,又重重地砸到了那吊籃之上,最後騰起一片煙塵,沉寂不動。
周圍爆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幾個親兵們一邊鼓掌,一邊笑道:“赤特哥神箭,這小子還不如剛才摔死的好!”
“就是,一箭穿心斷骨,這家夥的五臟,已經爛透了吧。”
“赤特哥,上去取了此獠的首級,這回他是給你一箭斃命,就是你的戰功啊。”
徐赤特笑著擲弓於地,準備去抽身邊的那把刀,但是,所有人的笑聲突然間全部消失了,徐赤特看著那個剛才叫自己去收首級的軍士,這個軍士如同給人施了定身法一樣,就那樣站在原地,張大了嘴,手指著前方,一動不動,仿佛是看到了鬼怪一樣,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徐赤特不滿地說道:“你小子,是活見了鬼…………”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了這個軍士手指的方向,一瞬間,如同給雷擊一般,他也是給雷得石化當地,下巴都要驚掉到地上了,因為他看到,剛才明明給自己一箭穿心的那個絡腮胡子,這會兒又已經站了起來,胸前插著那杆長箭,卻仿佛沒有射在他身上一樣,就這樣繼續向前伸著雙手,直指徐赤特,嘴角邊流著紫黑色的血液,隔了十步都能聞到這股腥臭之味,一步一步,就向徐赤特走來,而在他的身後,吊籃裡的另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也跟他一樣,狀若厲鬼,毫無生氣,渾身上下長著綠毛,黑色的指甲尖厲如刃,抬著手,就這樣往前移動著。
徐赤特猛地抄起了大弓,對著這個已經離自己不到七步的絡腮胡子,就是一箭,“噗”地一下,這一箭再次射中了這個“人”的腹部,一條大口子在他的腹部閃現,腥臭的紫黑色血,連同他已經變黑的腸子,從這道口子嘩啦啦地往外流,可是這家夥就跟沒事人一樣,仍然繼續地向前行走,前伸的如匕首一樣的黑色指甲刀,已經離徐赤特的臉不到三步之遙,仿佛隻要一發力,就能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