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左翼車陣外。
賀蘭盧的雙眼通紅,看著遠處的那三道狼煙,仍然在遙遠的右翼騰起,而在他麵前兩裡左右的地方,箭矢飛天,他手下的步騎們正在紛紛上前,對著對麵的晉軍車陣,發出一陣陣的箭矢,同時承受著一**對方弓弩的反擊,車陣之前三百步的距離,早已經是屍橫遍野,肝腦塗地,連同上次火攻後被八石奔牛弩打崩的那些屍塊,散得滿地都是,天上一片片的烏鴉和禿鷹在盤旋著,這些滿地的屍體,就是它們眼中的美味大餐,隻等這可怕的戰爭一結束,它們就會從天而降,享用這頓豐盛的人肉盛宴。
仆骨武站在賀蘭盧的身邊,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國師要我們全線總攻賀蘭大哥,這回可怎麼辦”
賀蘭盧咬了咬牙:“我們此戰已經儘力了,老猛戰死,你的兒子也重傷昏迷,我們三部加起來一半以上的戰士,都送了性命,若不是垣家老大帶了三萬步兵上來支援,隻怕我們剛才就已經崩潰了。”
仆骨武勾了勾嘴角,看著前方三百步處,一麵“垣”字將旗之下,站著的一個身形塊頭頗為魁梧的漢人軍將,正是南燕的尚書,大將垣遵。
仆骨武不屑地說道:“姓垣的不會真的以為,這戰靠他們的手下,能攻破這晉軍該死的車陣吧。”
正說話間,隻見一道煙塵滾滾而來,有大批的部隊正向這裡迅速地移動,賀蘭盧的臉色一變,隻見煙塵之上,一麵“垣”字大旗迅速地移動,而另一個全身白甲,年約四十的漢人大將,提著大刀而來,正是垣家兄弟中的老二,垣苗是也。
賀蘭盧的眉頭一皺,隻見垣苗迅速地奔到了他的麵前,對他行禮道:“賀蘭將軍,我奉國師的將令,率兩萬幽州兒郎前來助戰!”
賀蘭盧沉聲道:“你這兩萬兵馬,和悅壽將軍帶的三萬鄉勇,是我們的預備隊,現在也要投入戰鬥了嗎”
垣苗點了點頭:“是的,這是國師的安排,總攻信號一起,那就要所有方向,同時全力出擊,剛才在前鋒那裡,張綱的木甲機關人已經飛天而起,殺入敵陣了,晉軍一片混亂,想必很快就能在前鋒方向產生突破。”
仆骨武哈哈一笑:“原來剛才那些飛起來的,是張綱的那些個怪物啊,我們在這裡看不清楚,還以為是飛石攻擊呢。”
垣苗笑道:“我們出動前正好看到他的那些個寶貝飛過去,太壯觀了,晉軍陣中一片人仰馬翻,段暉將軍正在揮軍急攻,想必很快就能突破了。國師有令,賀蘭部在前麵的火攻中損失較大,所以由我們兄弟帶部下支援這個方麵,至於右翼,有他親自坐鎮,不用擔心。”
賀蘭盧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回真的是要一舉全殲敵軍了,四麵攻擊,敵軍不知重點,不敢分兵,那隻要一路突破,就可以徹底破了敵陣。現在後軍那裡的俱裝甲騎也已經快攻到敵軍中軍帥台了,我們這裡也是時候全力出擊啦。”
仆骨武的臉色一變:“可是,那些車陣,還有那些八牛…………”
賀蘭盧擺了擺手:“仆骨大人,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既然是總攻,那就是不計傷亡,不惜代價,垣家兄弟是漢人中有名的豪強勇士,而所部則是各地來援的義勇,現在都是生力軍哪,晉軍雖強,但這樣打了大半天,就是鐵人,也快垮了,隻要再加一把力,衝他一次,我想這些車陣,一定不在話下的。”
說到這裡,他對垣苗說道:“我聽說二位的祖上,是在關中略陽,在漢朝時就是良家子,關隴豪強,後來天下大亂,你們垣氏一族給石虎強遷到鄴城,後來大燕建國,先帝對你們一族多有關照,所以你們從父輩開始就一直追隨先帝,一路南下建國,可謂大燕的開國功臣,今天,大燕有難,我們賀蘭部,仆骨部,宇文部都為國浴血拚殺,現在總攻敵陣,隻差最後一步,這立功的機會,就交給你們了。”
垣苗哈哈一笑:“賀蘭大人言重了,我們這次來,就是乾這事的,之前的戰鬥,貴部傷亡過重,這次就請暫作休整,且看我兄弟如何破陣啦。”
他說著,行了個禮,奔向前方而去,而後麵跟著的大片煙塵,也隨著他的將旗,一路向前,一隊隊的漢人步兵開始在遍布屍體的戰場前布陣,隻待列陣完畢,就會發起總攻擊。
仆骨武的眉頭一皺:“賀蘭大哥,這些漢人沒見過那些八牛弩的可怕威力,你這麼讓他們衝,不是讓他們送死嗎”
賀蘭盧咬了咬牙:“又不是我叫他們衝的,是黑袍讓他們衝的,這一切都是黑袍的計劃,我們順水推舟,何樂而不為”
仆骨武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故意讓這些漢人步兵去送死,這樣保存我們的實力”
賀蘭盧點了點頭:“我們的大國師用兵你還沒看出來嗎那真的是把部下當成棋子,不管死活的,死再多的人,他眼皮也不眨一下,隻要能勝利就行,我們之所以落得這般田地,不就是成了他的棋子麼現在他要總攻,肯定不會指望從這個方向突破,但打得越凶,突得越狠,死得越多,就能把晉軍的兵力拖在這裡,使之不能支援其他方向,最後突擊中軍的那一下,我看他都不會留給俱裝甲騎,恐怕是要自己來的!”
仆骨武歎了口氣:“那垣氏兄弟又不是不會打仗,也看不出這玄機”
賀蘭盧咬了咬牙:“他們漢人精著呢,前麵看我們鮮卑各部主攻,損失慘重,以為現在撿戰果的機會來了,我們大燕一向抑製漢人,不給他們好的裝備,現在這裡死了這麼多人,隻要攻上去,占住車陣,那這些地上的裝備全是他們的,就算失敗,事後論起功績,他們最後打主攻,也會分不少裝備給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