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陣陣,旌旗烈烈,胡茄聲聲,燕軍陣前,一千二百餘名弓騎兵已經整裝待發,排出十七個小隊,在十裡多寬的正麵,橫列成一線,紇升蓋的手中揮舞著一把大斧,對著手下們大聲道:“兄弟們,勇士們,今天,證明我們能力的時候到啦,世人皆說我們大燕的甲騎俱裝天下無敵,可是,今天我們就要讓所有人知道,大燕不止有甲騎,還有你們,突騎兵!”
突騎們發出了陣陣歡呼,紇升蓋轉過頭,麵對著晉軍已經停止不動的大陣,大聲道:“用你們的弓箭,掃過晉人的陣列,和以往一樣,打亂他們的陣型,一旦敵軍陣亂,聽我號令,殺入敵陣,他們的甲胄,裝備,都是你們的!”
一個騎隊長訝道:“將軍,不是不讓我們突擊的嗎”
紇升蓋哈哈一笑:“漢人有句話,叫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國師和公孫將軍是不相信我們可以打亂晉軍陣型,所以要我們當心,不要隨便突陣,但要是晉軍給我們打散,那不追殺殘敵,更待何時騎兵天生克製步兵,而晉軍的大車,拒馬這些都放在兩翼,正麵的前鋒無險可守,又如何能擋我突騎不用多想,先馳射三輪,再聽我號令行事!給我上!”
晉軍前軍,劉敬宣神色平靜,在他的身邊,劉藩和劉粹也駐馬而立,劉敬宣笑著看著劉毅的這兩個兄弟:“老狼(劉藩的外號),狐狸(劉粹的外號),這回你們立功的機會可來了。寄奴哥讓我們當前鋒,就是讓我們有機會痛殺鮮卑,青史留名呢。”
劉藩微微一笑:“可惜我大哥這回坐鎮後方沒來,不然的話,他一定會歎服這回寄奴哥布下的大陣。”
劉粹點了點頭:“我們這幾年精心研究各種克製騎兵的戰法,就是為了這一天用上,這回不用擔心兩翼的問題,敵軍的突騎兵也是從正麵攻擊,隻需要用我們的打法,就能消滅!”
劉敬宣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按原計劃行事,敵軍前陣騎兵,當有四五千之多,第一波千餘應該是來試探的,好好招呼!”
辟閭道秀的驚呼聲在一邊響起:“來了,他們來了!”
大地在微微地顫抖著,煙塵漸起,胡哨之聲響成一片,臨朐城下,燕軍軍陣之中,鼓聲震天,千餘突騎,開始了向著對麵晉軍前陣的衝鋒,經過兩裡左右的走馬,小跑,加速,戰馬的速度加到了最大,黑壓壓的一片騎兵,裹在塵埃之中,如同一排黑龍,直衝晉軍陣列,氣勢頗為驚人,雙方的距離在迅速地接近,這點從晉軍前陣中那些測距兵的大吼聲中,可以得到映證:“敵距,一千步!敵距,五百步!敵距,三百步!”
當晉軍的一個測距兵吼出“敵距,一百步”的時候,本來如一道長線向著晉軍衝擊的胡騎,突然從正衝變成了側掠,他們撥轉馬頭,向著側前方奔跑,從中路的飛馬旗開始,左右兩翼,分向兩個側麵旋轉,而轉向的同時,側著身子,拉開大弓,向著晉軍的陣形,發出陣陣的箭雨。
在燕軍突騎衝鋒的時候,晉軍的前鋒陣前,已經擺放了一麵盾牆,兩米左右高的大盾牌,被木頭架子支撐著,豎立於陣前,上麵畫著的張牙舞爪的猛獸,或者是青麵獠牙的惡鬼,頓時就被射得麵目全非,雨點一般的弓箭,劃破長空,插滿了這些盾牌,把這些豎立的木盾,打得歪歪斜斜,顫抖不已。
紇升蓋就站在一裡之外,在他的麵前,一千多騎兵,已經進行了第一輪的突射,一個個小隊,輪流上前,箭雨陣陣,而騎兵在側向馳射的同時,也斜向掠過,從晉軍陣前不到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奔過,盾後的晉軍將士們,全身的甲胄,甚至他們戴著的麵當,也是儘收眼底。
紇升蓋哈哈大笑:“看到了嗎,勇士們,這些吳越懦夫,隻會躲在盾牌後麵發抖,連出來與我軍對射和接戰都不敢,大家不要停,排出康居圓環,給我往複射之,弓箭咱們有的是!”
一陣鼓角聲響過,燕軍突騎,已經變成了兩個兩裡多周長的圓環,戰馬與戰馬之間前後保持四到五米的距離,在晉軍的陣前遊動著,首尾相繼,前方馳射完之後的騎兵,掠過晉軍的陣前,然後奔向本方後方,再通過這個圓環,繼續奔到前方,晉軍的陣前百步之內,煙塵障天,如果從盾牌這裡看去,隻能見到塵霧之中,不停地有弓箭襲來,卻是不知敵軍有多少。
帥台之上,王妙音喃喃道:“這些就是突騎的馳射嗎如此周而複始,又是不見敵軍兵力,確實厲害啊。”
庾悅急得早已經站起身,在來回走著,他一直嘴裡念念有詞:“反擊啊,射死他們啊,劉敬宣,你們在等什麼哪!”
劉裕平靜地說道:“庾參軍,請稍安勿躁,我們的前軍將士,現在是兗州部隊的劉藩將軍和劉粹將軍在指揮,他們可是希樂的多年部下,身經百戰,現在沒有反擊,自然是有他們的考慮。”
庾悅咬了咬牙,一指前方:“大帥,你看,敵軍騎兵現在越衝越近啦,最早是在百步之外,現在他們的馳射環陣,已經到了離我軍不到五十步了,全是煙塵,我們這裡看得清楚,可是盾後的將士們,隻怕什麼也不看清楚,再這樣被動挨打,隻守不攻,怕是敵軍會強行衝擊我軍的陣列啦。”
劉裕微微一笑,看向了站在一邊的胡藩:“胡子,你說,我們的將士們打仗時,如何在這種不見敵情的時候,判斷敵軍的兵力,距離呢”
胡藩沉聲道:“凡前軍,以正合,列盾軍前,敵軍的弓箭擊中我盾的力道,數量,即可知敵有多少,知敵距我多遠。”
劉裕看著恍然大悟的庾悅,淡然道:“庾參軍,很快,你就會看到我軍的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