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超的眉頭緊鎖:“按國師的意思,劉裕這一招,是用來保護側翼,而不是進軍”
黑袍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錯,我們大燕慕容氏的鐵騎,世人皆以為是正麵甲騎俱裝突擊,威力無比,無人可擋,但實戰中,多是正麵以連環馬陣或者是步兵相持,鐵騎多是從側後方突擊。突擊之前,戰馬拖枝揚塵,煙塵漫天,敵不知我從何而來,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敵騎,無可抵擋,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由於曆來與甲騎對陣的敵軍,鮮有活口,時間越來越久,甲騎俱裝就成了神話,連具體的戰法也不為外人所知。但劉裕似乎已經掌握了這個戰法的奧秘,提前在兩翼布陣。”
說到這裡,他一指城外,十餘裡處晉軍的大陣,說道:“行軍之時,為防敵軍突擊,往往是輜重大車居於兩側,掩護中間的士兵,但列陣作戰之時,則是要大車留在後方,作穩定營柵之用,這是兵家常法,人人皆知。”
“但現在的晉軍向我臨朐城來,明顯是為了決戰,他們從過了大峴山後,就沒有立營,現在背後是巨蔑水,前方是臨朐城,連營寨也不設,看起來,是想要學韓信,項羽,與我們背水一戰,有進無退了。大車作為兩翼,當是防我軍騎兵突擊而用,並非是平時運糧。”
慕容超哈哈一笑:“連大營也不要,那是自尋死路,我軍現在有十四萬大軍,兵力超過晉軍的兩倍以上,他們既然主力在兩翼,那我們不妨直接用鐵騎正麵衝擊,把他們的前鋒擊垮便是。”
賀蘭盧點了點頭:“陛下所言極是,國師,我看這晉軍的兩翼兵力非常雄厚,都有萬人以上,而前鋒也隻有萬人左右,中央看起來多是輔助部隊,想要接應四方都不是太容易,不如我們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以強力部隊突擊他們正麵,隻要正麵一破,他的兩翼護得再好,又能如何”
黑袍的眼中光芒閃閃,沉吟不語。
公孫五樓向著自己的哥哥公孫歸使了個眼色,公孫歸連忙道:“國師,如果你不舍得出動甲騎俱裝,那不如用輕騎兵先行攻擊,以試探敵陣。”
黑袍想了想,說道:“敵軍擺開這樣的陣型,暗藏殺機,兩翼的部隊列陣而前,以大車護住側翼,但前軍可以隨時支援中央的前鋒部隊,前鋒距離兩翼突出三十步左右,頂在前麵,一線皆為重甲長槊,弓弩手混在中間,如果我們以輕騎試探,想必會在對射中處於下風。”
公孫歸不服氣地說道:“我軍馳射,名揚天下,即使是北魏軍隊也多次敗在我軍的箭雨之下,晉軍方陣看起來多是槊手,又能有多少弓箭手國師,末將不才,願意率五千弓騎兵前往,先行射擊敵軍,殺殺他們的銳氣,也試試他們的成色。”
黑袍勾了勾嘴角:“公孫將軍,你既然不信我的判斷,那不妨親自前往一試,給你五千輕騎,三通鼓後,出陣掠射,記住,不許突擊敵陣,如有違令,定斬不赦!”
公孫歸哈哈一笑,行了個軍禮,帶著三個部將,一路小跑地溜下城去,慕容超問道:“國師,為何不允許公孫將軍突擊敵陣呢以前的馳射破敵,不都是利用箭陣打亂敵軍的前鋒,然後馳騎突擊嗎”
黑袍搖了搖頭:“北府軍是天下精銳,敢以這區區萬人為前鋒,重兵護住兩翼,那一定是對自己前軍的作戰能力,有充分的信心,我不認為隻靠五千弓騎就能真的擊潰他們。不過,讓公孫將軍試試也好,也能看出敵陣的虛實。”
公孫五樓驕傲地說道:“國師,我大哥的這五千部下,可是大燕的精銳,幾個月前可是橫掃晉國的江北六郡,一路橫掃,直取盱眙呢,從沒有遇到過敵手,你且好好看,他們是如何擊破晉軍前鋒的。”
黑袍冷冷地說道:“公孫將軍,這麼快就忘掉昨天的事情了嗎上次突襲得手,打敗晉國的地方州郡駐軍,不代表碰到北府軍主力,也能同樣如此,我相信很快,你們就會見到敵軍的實力了。”
晉軍大陣,前軍。
劉敬宣騎著黑龍戰駒,重鎧之外,披著熊皮,不戴頭盔,整個腦袋都套在那熊口之中,這讓他看起來,仿佛是一隻騎在黑馬之上的巨熊,他的目光冷冷地看著前方,那海洋一般,橫向列陣二十餘裡,布於臨朐城下的燕軍大陣之中,來回馳騎,鼓角喧天,而前方的步陣,正迅速地向著兩邊移動,辟閭道秀的眉頭一皺:“好像是敵軍騎兵要出動了。”
劉敬宣點了點頭,一舉右拳,身後的傳令兵們迅速地揚旗吹號,剛才還穩步向前的軍陣,所有的將士幾乎同時收住了向前的步伐,停在原地,看著五裡之外的敵軍大陣之中,來回變化。
劉敬宣看了一眼對麵,數千騎兵,衝到了陣前,開始布陣,他們或五六十騎,或百八十騎一群,多是皮帽獸袍,少數人裝備了硬皮甲套在身上,人人手中持著複合騎弓,左右兩側的馬鞍之上,掛著至少兩個箭囊,不少人開始用各種嚎叫之聲給自己打氣,一片狼號之聲,響徹大地,而一麵“公孫”字樣的黃色將旗,從城門處馳出。
辟閭道秀驚呼道:“是公孫歸的兵馬。”
劉敬宣輕輕地“哦”了一聲:“就是公孫五樓的哥哥公孫歸”
辟閭道秀正色道:“不錯,正是此人,他跟那個隻會拍馬的弟弟不同,在燕軍中,也算是一員勇將了,而部下多是以前燕國宗室慕容法的部下,可謂精銳,雖然多是弓騎兵,但速度非常快,上次掠奪大晉的江北的,正是這支部隊,將軍,不可輕敵啊。”
劉敬宣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好極了,冤家上門,正好給我們報仇的機會,道秀兄弟,這回你就好好看看,我們北府軍是怎麼打仗的!傳令,按計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