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變,安同的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萬人,你這懷有身孕,已經有多久了”
萬人低聲道:“有一個多月了,就是在先帝去清河之前懷上的。本來,本來這回先帝回來,奴婢正想向他告知這一喜事,可不曾想,不曾想…………”
說到這裡,萬人低頭開始輕輕地抽泣起來,竟然是哽咽不能言。
安同歎了口氣,揮了揮手:“你且先下去,此事我們先商議。”
崔宏向著崔浩使了個眼色,崔浩扶著萬人退到了一邊遠處的車子那裡,而安同則咬了咬牙:“這個孩子真是個麻煩的事,如果是個兒子的話,那怕會是先帝的一大醜聞了,畢竟給自己的逆子所弑,身邊的侍妾又有個遺腹子,恐怕以後會對太子的皇位構成威脅,而且,萬人也知道了太多此次的秘事,我意,最好是依拓跋部的舊例,讓其為先帝殉葬,一了百了。”
崔宏的眉頭一皺:“此事太過殘忍了吧,再怎麼說,萬人也辛苦服侍了陛下這些年,而且現在她的身份也公開,是範陽盧氏之女,先帝留她,雖然當時隻是一念之仁,但現在在外人看來,尤其是漢人看來,這也是提高漢人地位的一個示好,這回平定拓跋紹的謀逆,萬人還立有大功,當時在場的各部大人都看在眼裡,不加賞賜,反而殉葬,恐怕難安人心,甚至,不排除拓跋紹的餘黨繼續散布流言,說萬人是被我們所逼迫作偽證,最後給殺人滅口呢。”
安同歎道:“若隻是她一人倒還好,但最麻煩的是現在她有身孕,還是先帝留下的骨血,若是把她遣散出宮,生下孩子,隻怕會有非議,說有人穢亂後宮,對先帝的聲譽…………”
拓跋嗣突然說道:“我同意安大人的意見,萬人這種情況,不宜再放出宮了,就算出於保護她的需要,這回她當場指證了賀蘭敏母子的陰謀,還把黑袍這個深藏的老鬼給挖了出來,而且,恐怕黑袍挾持她的時候,也會知道她身有先帝骨血這種事吧。”
安同的臉色一變,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是啊,黑袍是極厲害的家夥,一旦知道此事,必會加以利用,當年先帝就是這種情況,他父親當太子的時候為了捍衛父皇而死,他也是遺腹子,最後就是這個遺腹子複國成功,成就大業,這萬人肚子裡的孩子…………”
崔宏歎了口氣:“剛才萬人沒有說,但是阿浩後來告訴過我,說是黑袍威脅她的時候,說了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這話。本來按賀蘭敏的意思,是想殺了萬人的,但黑袍卻執意留她一命,我想,也是有想讓她生出這個孩子,以後對拓跋紹形成製衡的考慮,畢竟,黑袍和賀蘭敏隻怕也隻是一時狼狽為奸,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呢。”
拓跋嗣默然片刻,開口道:“此事看來隻有一個解決的辦法了,如果我們讓萬人為先帝殉葬,會有很多麻煩,且不說道義上難以服眾,落人把柄,而且先帝在天有靈,隻怕也會不安。這個孩子畢竟是他的遺腹子,當年先帝就是以遺腹子的身份得天下,冥冥中也許是天意,讓他也留下了這一個。”
安同的臉色一變:“陛下,你…………”
拓跋嗣沉聲道:“這也許是我能為先帝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按草原的風俗,有繼位的新主繼承老首領其他姬妾的傳統,從匈奴開始就是如此,而我們拓跋氏鮮卑也有這種舊俗,如果不遣散回去的嬪妃,都會成為我的嬪妃,安大人,是吧。”
安同歎了口氣:“那是草原時的規矩,可是大魏現在入了中原,這個舊俗在漢人看來,那就是**敗俗之舉,白馬公,我說得沒錯吧。”
崔宏點了點頭:“確實這樣,漢人把這種繼娶後母的事看成**大逆,按我們這裡的風俗,作為兒子,得象看自己親生母親那樣對待這種繼母,不過,萬人的身份特殊,她隻是以奴婢的身份侍奉先帝,並沒有名份,嚴禁來說,也不算是庶母,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身孕,如果就這樣產子,隻怕會惹人非議,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她私通外人,背叛先帝,對先帝的聲譽也是大大地受損,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我讚同太子的做法,可以名義上繼續收娶她,讓她彆居,這樣,生下的子女,就是以太子的子嗣名義的庶子,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接受。”
安同的臉色一變:“荒唐,太子放著自己的兒子不要,這樣接收一個名為兒子,實為自己弟弟的,還要當兒子養,這也太…………”
拓跋嗣歎了口氣:“其實先帝去世時,也剛過四十,我現在二十出頭,沒有正妃,現生兒子也和這個幼弟差不多,並沒有太大區彆,而且我們草原之上,一向是以力稱雄,太過幼小的兒子,無法守住龐大的家業,這次的事我們就看得清楚,各部大人手握重兵,隨時可以威脅皇權,要是現在全麵照搬漢人嫡子繼承那套,隻怕萬一我這裡有個閃失,大魏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我的兒子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但這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起碼會是多一份的保險,拓跋紹已死,我沒有彆的弟弟,安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安同咬了咬牙:“太子既然已經決定,那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隻是此事事關國本,應該是絕密,崔大人,除了浩公子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去,隻怕大魏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崔宏正色道:“放心,安大人,此事除了我們五人外,絕不會有第六人知道,就算是死,也一定要爛在肚子裡。”
拓跋嗣點了點頭,看著崔宏,說道:“萬人有沒有說過,給這個孩子起什麼名或者,先帝以前寵幸她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萬一懷上子女,起什麼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