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正色拱手道:“遵命,屬下這就去辦。”
他轉身就向著帳外走去,黑袍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淵明,我們一向很信任你,不過,慕容蘭和賀蘭敏因為有了私心,現在是什麼樣的結局,你也清楚,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什麼事該做,能做,什麼事,想都不用想。”
陶淵明沒有回頭,淡然道:“師父的教誨,淵明自幼就銘記在心,不敢有一刻或忘。這次在北方的事情,淵明也不熟悉,隻有按師父的指示去辦。隻是賀蘭敏如果不肯扔下兒子逃命,那屬下應該如何處理”
黑袍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慕容蘭有多深情,賀蘭敏就有多絕情,為了自己活下去,她是絕不會猶豫犧牲任何人的,包括自己的兒子。勢如不可為時,你不用勸她,她也會求你帶著逃亡。以後你們恐怕會有很多打交道的機會,借著這次,你們兩個使徒之間增加些了解,對你不是壞事。”
陶淵明回身行了個禮,走出了大賬,黑袍轉頭看著地上拓跋珪的屍體,嘴角邊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三個時辰後,宮城,兩儀殿。
拓跋紹滿臉大汗,雙眼血紅,渾身上下全副披掛,坐在龍椅之上,他的目光,停留在麵前的拓跋珪的屍體上,按著劍柄的手,都在微微地發抖。
賀蘭敏也已經一身皮甲,女將打扮,絕色的容顏上,殺氣騰騰,她看著殿內的四五名低頭不語,卻是汗出如漿的禁軍將領,沉聲道:“怕什麼怕先帝已經駕崩了,而且是拓跋嗣派的刺客,現在當務之急,是控製住城中的局勢,再擁立新君登位,國不可一日無君,考驗各位忠誠的時候,到了!”
一個名叫哈拉木的將軍,正是負責兩儀殿值守的監門將軍,他咬了咬牙,抬頭道:“可是,可是賀蘭貴妃,陛下這樣遇刺,我等都不在場,按大魏律,是值守之過,都要處以極刑的,除非能查獲凶手以自效。請問你當時真的看清楚了刺客是誰嗎”
賀蘭敏惡狠狠地說道:“當然,那個刺客,就是於粟磾!從頭到尾,都是拓跋嗣的陰謀,他早就跟姓於的勾結,白天讓他故意激怒陛下,然後到了晚上,又托人帶信,想要求得陛下的諒解,陛下一時心軟,念了舊情,肯見他,卻沒有料到,此獠竟然對陛下就下了手!”
哈拉木的臉上頓時變得義憤滿滿,擼起了袖子:“這狗賊居然喪心病狂至此,隻恨我等當時不在陛下身邊,無法護衛,要不然…………”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些什麼,眉頭一皺,聲音也變得遲疑:“隻是,隻是這個於栗磾,他又是怎麼能找到陛下的又是通過了何人傳信我等想要見陛下一麵都不容易,他怎麼…………”
賀蘭敏冷笑道:“你們可知為何於栗磾會在這個時候主動隱瞞身份混入宮中就是因為,他和他背後的拓跋嗣,找到了陛下的漏洞!”
這回連拓跋紹都精神一振:“娘,此話怎講”
賀蘭敏沉聲道:“於栗磾之所以拋棄部落,跑去跟漢人混到一起,根本不是因為他白天說的什麼陛下違誓,而是因為於栗磾一直跟拓跋嗣交好,於部落以前得到過獨孤部落的很多關照,那個劉貴妃又跟他有些親戚關係,所以拓跋嗣母子,通過安同牽線,暗結於栗磾,想要拉外援,正是因為安同,於栗磾這些重臣舊將在陛下麵前的勸說,陛下才會立拓跋嗣為太子,並按我大魏的規矩,殺母立子!”
拓跋紹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們的力諫啊,安同跟拓跋嗣關係近我知道,可沒想到這於栗磾,看似老粗一個,居然也想從龍啊。”
賀蘭敏冷笑道:“本來於部落作為一個仆從部族,是不可能有機會進入權力中心的,但這些年來,陛下殺了不少居功自傲和起了異心的大將,頭人,這讓於栗磾反而覺得自己有機會了。但是他的部眾卻是忠於大魏,不肯跟著他作亂,他拉攏幾個大將不成,怕走漏風聲,這才自己主動逃跑,而且,他也沒有算到,拓跋嗣是個不爭氣的廢物,因為母親之死而恨上了父皇,給先帝怒斥,安同一看情況不妙,趕快帶著拓跋嗣逃了,同時密令於栗磾,要開啟罪惡的計劃!”
拓跋紹咬著牙:“可是,可是他們是怎麼做到行刺父皇的父皇如此英明神武,就算是於栗磾跟他麵對麵地廝殺,也不可能得手,更不用說,更不用說父皇的行蹤,向來無人能掌握啊!”
賀蘭敏恨聲道:“我們都低估了安同,這個老賊一向是搞情報出身,彆人打聽不到的事,他能打聽到,於栗磾離開部落,一是為了逃難,但第二個目的更為重要,那就是尋找一家人!”
所有在場的人異口同聲地追問道:“什麼人!”
賀蘭敏冷冷地看向了一邊的屏風:“你說,他們是找什麼人”
幾個護衛押著憔悴不堪的萬人走了出來,她的身上臉上,儘是累累傷痕,一看就是受了大刑,拓跋紹一看到她,馬上臉色一變:“萬人,你,你怎麼會成這樣!”
萬人哭道:“清河王救我,我真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賀蘭敏厲聲道:“賤人,住口,陛下的駕崩,你根本脫不了乾係,甚至可以說,就是因為你,他才會死,現在當著各位將軍,你還不快快招來!”
萬人嚇得連忙跪了下來,一邊抽泣,一邊說道:“小女乃是清河郡人士,三年前入宮,陛下,陛下對小女有天高地厚之恩,讓小女每日負責安排起居,可是,可是就在昨天,小女卻看到,看到了小女的家人!”
哈拉木沉聲道:“按大魏律,入宮宮人,不得隨意泄露家人行蹤,而家人也不得前來探視,你是怎麼會看到家人的”
萬人哭道:“小女,小女是看到昨天在廣場上,我的哥哥,就站在那個於栗磾的身邊,我姓盧,而他,是我們家唯一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