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王愉府上,內院密室。
王愉臉色陰沉,坐在主榻之上,手裡緊緊地捏著一個橘子,指甲已經在這橘子皮上,劃出道道印子,可見他內心的憤怒,而王綏則是雙眼圓睜,看著一隻眼睛烏青一片的駱冰,厲聲道:“沒用的東西,帶了這麼多人,連個小小的鋪子也拿不下來,乾什麼吃的!”
駱冰哭喪著臉:“公子,不是小的無能啊,實在是那劉裕剛剛去過謝停雲那裡,要是這時候下手,隻怕,隻怕會影響主公啊,小的一條命不足惜,可是王家累世高門,擔不起這個風險啊。”
王綏怒吼道:“混蛋,難道劉裕這個鄉巴佬還真的敢殺我們王家不成他真當這天下姓劉了真當全京城的高門世家是死人”
王愉抬起了頭,沉聲道:“彥猷(王綏的字),慎言。”
他轉頭對著駱冰說道:“駱護衛,你且先下去,此事不要聲張,繼續留意劉裕的動向,你臉上的印子,就說是喝醉酒跟人衝突時留下的,不要牽扯這個姓謝的胡餅鋪子。”
駱冰睜大了眼睛:“可現在把關係挑明了,就算小人想隱瞞,隻怕那姓謝的也會…………”
王愉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直刺駱冰,嚇得他收住了嘴,行禮而退。
當駱冰出門時密室大門關閉的聲音在室內回響時,王綏恨恨地說道:“爹,我看不用費這麼多事,這房契可是劉希樂給我們找的,去找劉婷雲,讓她來解決,不然的話,京城幾百個鋪子都麵臨同樣的問題,難不成真便宜了這幫丘八”
王愉冷冷地說道:“我們就是信了劉毅這個黑鬼,才會現在落得這樣。當初要用到我們為他爭這西征主帥之位時,就儘說好話,說這些鋪子以逆產回收的形式歸我們了,但現在,人家當上大帥,又立了功,還會遵守當時的承諾麼他最多隻能管管自己手下人,讓他們讓出鋪子,然後隨軍建功,再加賞賜作為補償,可是這個謝停雲,根本就不是他的人,更不可能聽他的話!”
王綏不甘心地說道:“難道,這家旺鋪子就不要了這口子一開,隻怕會有更多的丘八來搶我們的產業吧。”
王愉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用力一掐,“嗞”地一聲,橘子給生生掐破,汁水四濺,弄得他滿手都是,邊身上的華麗綢緞袍子,都沾了不少。
王綏睜大了眼睛:“爹,你…………”
王愉恨聲道:“這幫泥腿子擺明了就是要來搶地盤了,不過沒關係,打仗我們不行,但要治國理政,他們還差得遠呢,離不開我們,我早就預料到這姓謝的可能會抗著不交店,所以上個月開始,就先讓鄰家的鋪子都關張,彥猷,你還不明白嗎”
王綏吃驚地張大了嘴:“爹,你的意思是…………”
王愉的眼中凶光一閃:“上次在那地下刑堂,劉裕敢那樣對我,仗的無非就是手下有人,這幾年劉毅在京中橫行霸道,也是因為手裡有些做黑活的,所以我痛定思痛,這幾個月招了大批散兵遊勇,這些人手黑,殺人放火最拿手,咱們以前跟世家貴族打交道,靠的是手中的家丁,擺在明處,可現在要跟京八們打交道,哼,就不能用我們自己的人了。”
王綏搖起頭來:“爹,咱們說幾句氣話歸氣話,可彆真出手殺人啊,要說殺人的本事,誰比得上這些京八呢。”
王愉恨聲道:“蠢材,京八殺人是要在戰場上,殺麵對麵的敵人,可是這回咱們夜裡派幾十個盜匪做了姓謝的,誰又知道”
王綏還是有些擔心地搖頭道:“姓謝的也是多年從軍,一身武藝啊,還有,他還有些北府的兄弟,今天出了這事,恐怕他也會找人幫忙坐店看守,我們未必有下手的機會啊。”
王愉獰笑道:“哼,在派駱冰去之間,我就想到這點了,現在他也知道了駱冰是我派去的,斷不能再留,不然的話,隻怕我們王家在京中所有的產業都會給劉裕收了。今天我派了姚二毛跟著駱冰過去,就是為了踩點,現在姓謝的好像在城裡找人,這些人最快明天才會過去幫忙,隻是,今晚就是他的死期,我不會讓他看到明天的太陽!”
王綏的臉上閃過一絲興奮:“要真的能成就好了,不過,連夜突擊殺他,總會留下把柄吧,還有那些去殺他的前妖賊,真的可以守口如瓶嗎”
王愉“嘿嘿”一笑:“姚二毛那裡,我給了足夠的錢讓他閉嘴,至於其他的人,是姚二毛親自找的,並不認識我,事成之後,隻要先安排他們出城,然後再讓駱冰帶人殺了姚二毛,那這個秘密,就會永遠地隱藏了。”
說到這裡,王愉頓了頓,冷笑道:“謝停雲一家上有老,下有小,他逃不掉的,送他全家上路之後,一把火燒了那鋪子,連著街上的其他幾十間店鋪全燒了,到時候就說是他家失火所致,人反正燒成炭了,什麼傷也查不出來,任那劉胖子精明似鬼,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了。”
王綏勾了勾嘴角:“可是,這樣一來,那條街上我們的十幾家鋪子不是全完蛋了嗎,還有,除了姓謝的一家外,也有幾十戶人,兩百多個夥計住那裡啊,真的一把火全燒了,是不是太狠了點…………”
王愉一下子從榻上跳了起來,把手裡的橘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厲聲道:“狠你媽個頭啊,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爹從小怎麼教你的你不狠,就等著京八們把咱們家的鋪子一個個地全收了去吧。我就是要用上百條人命,讓全建康城,全天下的人知道,誰也彆想來動我太原王氏的利益,半點也不行!”
門外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伴隨著管家王蒙的驚叫聲:“主公,不好了,出大事啦,南塘,朱雀巷,走,走水啦!”
王愉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乾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