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樹之後的一個暗巷之中,傳來一聲輕咳:“停雲兄弟,你還真是個聰明人啊。”
謝停雲的臉色微微一變,向著謝娘子擠了擠眉毛,謝娘子嘴裡嘟囔了兩句,收起桌上的幾個空盤子空碗,轉身走向了店鋪的方向,而謝停雲則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周圍沒人後,才快步地走向了柳樹後的那條暗巷,一個全身布衣,戴著鬥笠的漢子抬起了頭,赫然正是駱冰。
謝停雲回頭看了一眼劉裕離去的方向,冷冷地說道:“阿冰,要是讓寄奴哥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你在北府軍的日子,也算到了頭了。”
駱冰微微一笑:“你當初找我拜托希樂哥高抬貴手,拿下這個鋪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怎麼,現在不認我這個兄弟了”
謝停雲恨恨地說道:“兄弟有你這麼設套坑兄弟的嗎我信任你,讓你作中介去找個旺鋪子,結果契約簽了,你卻說這鋪子是以前桓氏搶王家的,那契約作廢,現在王家要來收我的鋪子,哼,逼急了,我大不了去報官!寄奴哥會我們作主的。”
駱冰的臉上閃過一絲邪邪的微笑:“是麼,那你這裡用了三個胡虜又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契約的事情,可怪不得我,那些舊契約也是我們駱家入了京城後高價跟彆人收來的,後來朝廷不認了,我們也沒辦法啊。要不是我們在王家麵前幫你說好話,你這店早就給人砸了。”
謝停雲怒道:“他敢!老子在戰場上殺敵數十,立功七次,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本事砸我的店!”
駱冰冷笑道:“省省吧,停雲老弟,你在戰場上能殺敵是因為周圍有你的兄弟,戰友,可現在你除了幾個胡人夥計和你老婆,還有五歲的小風,你還有什麼就算你肯打,你老婆和孩子怎麼辦這可是天子腳下,你動手傷了人,給下了大牢,隻怕出來的時候,這店鋪和你的老婆都變成彆人的啦。”
謝停雲給噎得半晌無語,久久,才恨恨地說道:“大不了,我去找寄奴哥,把這店鋪折價給賣了,我回鄉下總行了吧。”
駱冰不屑地“哼”了一聲:“賣你說得輕巧,要賣也得是這鋪子是你的才能賣啊,現在是你占了彆人的鋪子,王家沒跟你要這幾個月的租子就算客氣了。你找寄奴哥也沒用,查沒桓氏逆產,再統一分配那可是他定的規矩,他不會因為你一個人,就跟自己製訂的法規為敵,不然,如何服眾無論是作為大臣還是大將,寄奴哥一向公私分明,你應該懂的。”
謝停雲恨聲道:“我不管這個什麼逆產不逆產的,我隻認你,這鋪子,我是從你手上買的,你明知是逆產,還故意…………”
駱冰臉色一沉,厲聲道:“我明知什麼我跟你一樣,是從外地新搬進來的,希樂哥給我的契約,你是要說我們不應該相信希樂哥嗎”
謝停雲的臉色一變,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駱冰的神色稍緩:“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再解釋一次,這些契約,是希樂哥當時查沒庫存時拿到手的,當時寄奴哥還沒有下這種逆產充公的命令,希樂哥肯以這種便宜的價格,把這些契約賣給咱們北府軍弟兄,是對咱們的照顧,這做生意有虧有賺,哪可能穩賺不賠,同樣是這條街的鋪子,你的生意興隆,邊上的卻隻有關門歇業,不也是這個道理嗎還是你想說,要去找希樂哥把這錢要回來”
謝停雲的身子開始微微發抖:“不,我沒這樣說。”
駱冰冷笑道:“沒這麼說就好,要知道,這種逆產收購的事,可不止你一家,起碼有四五百個老弟兄都上了當,隻不過大多數人在京口本就有田產,這些逆產是靠了戰功的賞賜而得的,收回就收回,大不了回京口種地,隻有你是變賣老家的家產來的京城,你自己不留後路,這怪誰畢竟,你這可是全城最旺的地方,前有百官坊,後臨萬國集,要不是這位置這麼好,你也不可能有這生意啊。”
說到這裡,駱冰頓了頓:“再說了,你收了這三個胡虜,還讓他們出來做事,早就有眼紅的人報官了,要不是王將軍聽了我的好言相勸,幫你壓著,隻怕官差早就到你這裡拿人了,就是剛才寄奴哥,看到這三個胡人,臉色也不對勁了吧。”
謝停雲咬了咬牙:“他們不是那些壞胡人,他們可是跟我們一家生活了十幾年的,知根知底。我可以為他們擔保。”
駱冰笑著擺了擺手:“你擔保有什麼用你有他們的冊籍嗎有官府給你的奴仆批文嗎這種事,往小裡說,是一個收留逃奴之罪,往大裡說,完全可以告你一個陰養胡虜,圖謀不軌的謀反之罪。你可彆以為我是在嚇你。”
謝停雲一下子給雷得說不出話來,久久,才歎道:“總不可能我就這樣關了鋪子,一文不名地離開吧,難道要逼得我全家去要飯喝風嗎”
駱冰微微一笑:“停雲兄弟啊,今天我可是代王家來傳話的,人家好心,一直關照你,現在既沒有抓這些胡虜,也沒有收你的鋪子,就是因為看你是人才,是好漢,所以想給你口飯吃,王綏王公子說了,隻要你肯去他家做護衛,月錢一百,弟妹可以在王家的綢緞鋪裡做女紅,也可以繼續在這胡餅鋪裡做事,月錢比彆的夥計高十錢。至於這三個胡人嘛,王家會幫他們解決身份問題,不出意外的話,會繼續在這裡開店,不會給你惹什麼麻煩的,你看,這樣如何”
謝停雲一動不動地盯著駱冰:“你再說一遍”
駱冰微微一笑:“王公子說了,你若是肯入王家為護衛…………”
謝停雲的拳頭,直接打到了駱冰的臉上,這一下,打得他倒退五步,整個右眼,也頓時烏青一片,他的怒吼聲在駱冰耳邊回蕩:“這就是我的答複,北府京八,永不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