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黑虎寨。
這是一座堅固的塢堡,山路崎嶇,隻有一條石梯通向著頂部,一道堡壘,砌成猛虎頭的模樣,而那大門,則是這隻猛虎的血盆大口,幾十個骷髏頭,則插在這個虎口大門兩側的尖木樁上,而最新的一個首級,斷頸處的血液凝固成黑色,還沒有開始腐爛,看樣子,死的不超過三天,而那一頭的辮發則表明了他的身份--這是一個鮮卑人!
一個青色的身影,迅速地從山道之下順階而上,快逾流星,隻幾分鐘的功夫,就上了半山腰。
一枝響箭,帶著淒厲的呼聲,從這個人的頭頂閃過,他停下了腳步,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站在山頂虎牙門處,那個鐵塔般的身影,一張六石鐵胎大弓,還在他的手中緊緊地握著,而四股獸筋絞成的弓弦,在微微地晃動,在這個青衣人的身後,突然出現了十餘名從兩側草叢與石縫中鑽出的彪形大漢,各自手持刀叉,把他圍在了當中,這個青衣人向著山頂的劉敬宣叫了起來:“劉將軍,我是雙兒,蘭公主叫我來的!”
五分鐘之後,山頂,猛虎堂,劉敬宣看著摘下了冪離,露出一張三十許人,卻仍然明人的臉龐,紮著兩個羊角小辮,以示其未嫁身份,正在貪婪地舉著一個大水囊,仰天長飲的雙兒,輕輕地歎了口氣:“是我害了蘭公主,雙兒,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雙兒放下了水囊,抹了抹嘴角邊的水滴,說道:“劉將軍,現在的情況非常緊急,陛下這回動了真怒,全境總動員,據說發動了三十萬大軍要南征,我家公主苦諫不得,還給下了獄,她在見陛下之前,跟我交代過,如果她回不來,一定要來找你,請你聯係劉裕,讓他早作防備。公主已經飛鷹傳信給劉裕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來跟你會合的。”
劉敬宣一下子跳起了身,沉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門口最新砍下的那個腦袋,就是南燕的臨朐守將段暉派來的探子,南燕真的要全麵入侵了”
雙兒咬了咬牙:“這樣的大事,我怎麼可能說謊。就是因為此事太大,所以公主才吩咐我,說是在這裡一定可以找到你,劉將軍,這回陛下是要滅整個東晉,而不止是找你報仇,隻有讓劉裕早點作好準備,才能保全你們的國家。”
劉敬宣厲聲向著身後的幾個人喝道:“還愣著做什麼,叫齊淮北十七寨所有的兄弟,來這裡集結。兩天之內不到的,彆怪我劉敬宣不認他當兄弟,先在南燕鮮卑人之前掃平他!”
幾個大漢應諾而去,劉敬宣轉過身,對雙兒點了點頭:“雙兒姑娘,禍是我闖的,也應該由我來扛,不過,按你的說法,慕容德要的不是我一條命,而是要整個大晉,我就是現在去以死謝罪,他也不會收手的,與其這樣,不如新賬舊恨一起算,跟慕容鮮卑作個了斷,隻有把他打敗了,打疼了,你家公主才能安全,才有自由。”
雙兒連忙點頭道:“我家公主也是這個意思,劉將軍,劉裕那裡這會兒已經應該接到飛鷹傳信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北上的,公主說,你熟知淮北地形,與劉裕聯手,一定能成功的,隻是,兵不厭詐,你最好是私下和劉裕接觸,這樣能出其不意,打個漂亮的伏擊,而你們接頭的地方,公主也已經挑好了。”
司馬休之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雙兒姑娘,你家公主如果這樣算無遺策,為什麼這回還會成為階下囚呢這點是我始終想不明白的啊。”
雙兒轉過身,看著從另一側走出,全身甲胄的司馬休之,微微一笑:“原來是譙王殿下,你有什麼彆的好辦法嗎”
司馬休之說道:“我等雖然落草淮北,但是手下兄弟多是以前正規的朝廷兵將,隻是為逆賊桓玄所害,才淪落至此,現在逆賊桓玄既然已經給打跑了,劉裕劉大哥又成了實際的掌權人,我們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回歸朝廷了。阿壽,我們可以帶著兄弟們回到彭城,先接受羊穆之羊將軍的庇護,等劉鎮軍作了決定,再作下一步打算。”
雙兒搖了搖頭:“陛下出兵在即,劉裕恐怕是沒有時間迅速集結兵馬,但是為了救公主,他一定會親自親來,劉將軍,你跟他情同手足,這時候應該是跟他本人接觸,因為,淮北這裡,是有陛下的眼線的,雖然公主不知道是誰,但她跟雙兒說過,陛下以前一直想出兵兩淮,說是有人會引路,你若是現在貿然集結兵馬去,可能會給這個內奸給害了。”
司馬休之沉聲道:“雙兒姑娘,你傳完信就可以了,這種軍機大事,我們會商量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雙兒微微一笑:“可是公主給我的任務,卻是帶著劉將軍去那接頭之地,跟劉裕見麵。”
劉敬宣突然說道:“雙兒,你先休息一下,我跟譙王殿下討論一下,隨後跟你一起出發。”
雙兒點了點頭:“好的,那我就恭候劉將軍了。”她說著,轉身而去,猛虎堂中,就剩下了劉敬宣和司馬休之二人。
司馬休之歎了口氣:“阿壽,現在你可是淮北這幾千兄弟的主心骨啊,萬一出了事情,大家可就隻能作鳥獸散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蘭公主畢竟現在已經下了獄,也許慕容德會要挾雙兒做些什麼事情呢。”
劉敬宣搖了搖頭:“要是慕容德知道我們所處的山寨,隻怕早就派兵來攻打了,也不至於派個女人前來,雙兒是阿蘭的心腹婢女,也是她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之一,我相信她傳遞的情報,不會有錯。”
司馬休之咬了咬牙:“可是,寄奴真的會來嗎他現在不同於以往,可是大權在手,控製了整個國家,這種時候,如果來不及派兵北上,真的會孤身前來跟你會麵這次的事是你惹出來的,為了換回他老婆,他真的會繼續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