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敷轉頭對著身邊的傳令兵沉聲道:“發響箭,讓河中伏兵上岸,斷劉裕後路,我倒要看看,身後出現伏兵的時候,劉裕會怎麼辦!”
劉裕的眉頭緊緊地鎖著,這會兒的功夫,他的這個圓狀戰團,已經退到了離橋口還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而右側的弓箭手們,離著本方大約百步,也開始向著橋口的方向撤離,可是,橋下的河岸那裡,卻是一陣陣的耀眼白光,時不時地閃現,顯然,在後麵的河岸之下,仍然有楚軍的伏兵!
劉裕的身邊,向靖大聲道:“寄奴,現在怎麼辦橋那裡怕是有危險,回不去了!”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皇甫敷確實厲害,他的盾衛一直留在中軍,如果我們剛才突擊,就會直接陷入圍困之中,可我們沒有上當,而是退往橋頭,皇甫敷這時候才露出了所有的布置,讓河岸的伏兵出現了。其實,這些在我的預料之中!”
檀韶奇道:“寄奴哥,你知道他有埋伏”
劉裕歎了口氣:“我是過了橋後才知道,皇甫敷費了這麼大力氣引我們過河,沒有埋伏是不可能的,就是要把我們包圍在這裡,本來我想的是全力突擊他的中軍,他要包圍我們,兵力必然分散,中軍薄弱,就有可乘之機,可是還是低估了皇甫敷,他在中軍也布下了陷阱,左右兩翼倒是完全放開。”
檀祗搖了搖頭:“那我們現在向左側突圍,還來得及!”
劉裕搖了搖頭:“不可,左側雖然是平地,但是敵軍十倍於我們,要是這時候往這個方向撤,那敵軍隻要尾隨追擊,我們必為之所擒,為今之計,隻有一步不退地在這裡,與敵軍戰鬥,等待我們的援軍了!”
向靖睜大了眼睛:“可是,我們現在不到二百人,就算加上憑子的弓箭手,也就四百人不到,如何防守不如我們先下河岸清理掉楚軍的伏兵,再過橋回去!”
劉裕沉聲道:“這正是皇甫敷想讓我們做的,本身兵少,再一分兵,就更沒的打,他現在是用重盾長槊來迫我們,我們剛才的盾牌給他們用勾弩給打飛,沒辦法正麵相持,不過好在敵軍的弓箭手都離開了,鐵牛,你馬上帶一百人,回河岸那裡給我趕走橋頭的敵軍伏兵,要快!”
向靖的臉色一變:“帶走一百人那這裡怎麼辦”
劉裕沉聲道:“我會在這裡帶三十名長槊手,不舉盾,列圓陣,抵擋他們的盾衛進逼,為你爭取時間,記住,一定要清理出橋頭,然後讓重傷的弟兄先撤回河東。然後我會讓其他人分批撤回的!”
向靖咬了咬牙:“不行,這樣太危險了,而且,而且一百人恐怕清理不了河岸的敵軍伏兵吧。”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先讓五十名弓箭手快速撤回,然後在河東去射河岸下的敵軍,逼他們上岸或者是入水,我隻需要橋頭有二十步的安全空間就行。記住,一定要保住橋,不能給敵軍砍了!”
檀韶的臉色一變:“哎呀,要是剛才敵軍破壞了橋,怎麼辦”
劉裕搖了搖頭:“他們來不及的,我們過來的時候,橋是完好的,後麵我讓憑子一直守著橋,直到我們衝鋒時,他們才跟上,而且赤特和劉鐘一直帶人在橋頭守著,沒有離開,我料楚軍現在還沒有破壞橋,但我們得抓緊,再過一刻,恐怕這些河中伏兵就要去砍橋了,鐵牛,我的後方,就交給你了!”
向靖二話不說,轉身就一瘸一拐地向著後方奔去,一邊奔,一邊大吼道:“左二隊,右三隊,右四隊,後二隊,還有能動能喘氣的,都跟我回橋!”
劉裕看向了一邊的檀道濟:“道濟,你叔現在不在,你就是弓箭隊的指揮,剛才我的布置聽到了嗎馬上帶著弓箭手們撤回橋東,掩護我們突圍。”
檀道濟咬了咬牙:“可要是我們弓箭手都撤了,你無大盾,要麵臨敵軍弓箭手的射擊,可就麻煩了!”
劉裕沉聲道:“所以你們動作要快,隻要控製了橋,我們就可以撤了。”
檀道濟歎了口氣,也一揮手,招呼著紛紛從右側跑來的弓箭手們,向著大橋的方向奔去了,向靖已經帶著人開始越過河岸,舉著矛槊向河堤之下擊刺,而離橋頭五十步外的兩側河岸之上,已經不停地有穿著輕甲的楚軍將士,爬上河岸,開始在兩側列陣了。
劉裕的身邊,隻剩下了三十餘名舉著長槊的戰士,也算是身上傷痕最少的三十餘人,而那體壯如牛的丁旿,也是舉著長槊,站在劉裕的身後一步左右的位置,他的腿上已經紮起了繃帶,塗上了行軍止血散,可仍然隱隱有血絲從那繃帶滲出。
劉裕的眉頭一皺:“猛牛兄弟,我說過傷員都先回去,你為何不撤”
丁旿哈哈一笑:“寄奴哥,我的傷在兄弟們中,算是輕的,反正不用跑不用跳,這條腿還撐得住。”
劉裕的目光掃過了身後的三十餘名戰士,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至少兩處以上的傷痕,有些人的身上,還插著兩三根箭矢,來不及拔下,個個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可是沒有一個人的眼中,有半點恐懼和畏懼之色,仗打到現在這個地步,北府勇士們,已經是人人置生死於度外了。
劉裕大聲道:“京八同誌,這一戰,咱們聯手迎敵,隻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多撐一刻,我們的援兵趕到的機會就大一分,隻要有我劉裕一口氣在,絕不會讓楚軍過橋!”
丁旿等人大聲道:“死戰不退,惟我北府!”
劉裕轉過了頭,拉下了頭盔上的惡鬼麵當,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直麵已經迫到本方麵前,不到二十步處,長槊端平,如同一道鋼鐵森林一般向本方而來的楚軍重盾方陣,上前一步,越陣而出,站到本方兩步之前的位置,大聲道:“現在,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