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邁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搖著頭:“瘋了,你一定是瘋了!這建康城內城外,桓玄足足有十萬大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這裡乾死他”
周安穆微微一笑:“具體的計劃不便告知,除非邁哥現在就跟我們一起乾。如果你肯乾,那麻煩把希樂哥放在你這裡保管的,那個可以調動全城兄弟的令牌交給我,然後我會帶你去使用它的兄弟那裡。”
劉邁沉默良久,他的心裡在劇烈地鬥爭著,周安穆說得不錯,劉毅如果存心要反,這會兒已經進入到最後一擊的階段,已經不可能停下,自己必受其牽連,舉報他也不可能沒事。但隻靠這點人馬就對抗桓玄,除非是全體北府軍都肯聽劉毅的號令,方有可能成事。
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這次起事的主使之人,是希樂嗎”
周安穆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是寄奴哥領頭主使,很多兄弟跟隨,希樂哥你是了解的,凡事如果不是有把握,豈會輕易地把全族性命壓上邁哥,不要再猶豫了,一起乾吧!”
劉邁的心中一陣波動,暗道這劉毅與劉裕一向不和,這回聯手起手,又肯推劉裕為盟主,該不會是劉裕現在就在這建康城中組織起事吧,以劉裕的個性,幾千人馬就敢直突百萬大軍的中軍,他自己又在宮中當過宿衛,沒準真的是有什麼暗道密室,可以直接進皇宮,殺桓玄。若非如此,自己那個心高氣傲的弟弟,又怎麼可能居於其下現在跟自己要這令牌,要指揮全城兄弟起事,很可能就是在外麵虛張聲勢,吸引宮城宿衛,給自己的突擊,爭取時間!
想到這裡,劉邁的心中一涼,弄了半天,自己這時候在城中,要充當的就是誘敵的魚餌角色,加上這令牌能調動的千餘人,分布在城中的各個角落,從車行的車夫,到力行的腳夫,到酒館的小二,再到市集的屠夫,三教九流,應有儘有,要做這種大事,還需要分頭通知,集合,根本不可能做到不引人注意地就集中一地,現在要是真的答應了周安穆,隻怕會賠上性命,萬萬不可!
想到這裡,劉邁咬了咬牙,說道:“小周,不是我不想幫你們起事,隻是這個時候,倉促之間要集結人手,必會在城中引人懷疑,而且上千兄弟,集結一處,目標也太大了點,我看不如這樣,我參加起事,但給我這兩天時間,讓我分批,秘密地把人手召集,分為三五處,集中在幾個院子裡,等起事之時,你再來找我,我會把集結之處和人手,信物都給你,你自己直接去調集,如何”
周安穆歎了口氣:“好吧,希樂哥有言在先,如果邁哥肯馬上行事,就帶著令牌連夜去找人,如果邁哥有所顧慮,則全力助你出城,我看也不必這樣集結了,現在您就跟我出城吧。”
劉邁搖了搖頭:“已經深夜,出城會惹人懷疑,我個人生死事小,若是誤了起兵建義的大事,可就罪過大了,小周,你放心,我絕不可能出賣希樂的,那我現在就在這裡,靜觀其變,等到明天一早,我再出城吧。”
周安穆點了點頭,沉聲道:“邁哥珍重,如果外麵有什麼動靜,請你千萬不要出門,切記!”
他說著,對劉邁行了個禮,一轉身,房門瞬開即合,而他的身影,則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劉邁枯坐床頭,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給汗濕得緊緊粘在身上,他突然大叫道:“來人,掌燈,上酒!給我兩個卦錢,我要卜運!”
建康城中,桓氏宗廟。
已過五更,桓玄伸了個懶腰,從宗廟之中緩步而出,身後的幾個從人,給他披上了披風,一邊的卞範之,亦步亦趨地緊緊相隨,桓玄笑道:“敬祖啊,這祖宗的宗廟,我再呆上七天,就算是完成了儀式了,相信我桓氏的列祖列宗,都會保佑我大楚江山永固,千秋萬代的!”
卞範之勾了勾嘴角:“陛下,我勸你還是再考慮考慮,曆代祖廟,都要上溯到七代,以三昭三穆加上太祖,一共七代來獲得祖先的保佑,你這樣隻立父親這一代,隻怕是大大不妥吧,趁著現在還在祭廟齋戒期間,還來得及,最好在沒有人上表明說之前,改過來吧。”
桓玄笑著拍了拍卞範之的肩膀:“敬祖啊,彆人不懂事,難道你還不懂嗎。我桓家是怎麼來的,真要七代宗廟,可就得追溯到高平陵時候,先祖桓公諱範的時候啦,這讓天下人怎麼說,怎麼看”
卞範之的眉頭一皺,低聲道:“那不正好有個理由為祖先報仇,儘誅司馬氏嗎,這不是壞事。”
桓玄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給人滅了全族,雖有祖先逃得一命,但終非光彩之事,再說了,我祖先給滅族有人逃掉,那以後我要滅反賊全族,是不是人家也可以拿這個祖宗說事呢彆忘了,現在逃亡在外的反賊餘黨,可還是有人呢。再說我大父,他起兵護晉,最後兵敗被俘殺,在晉自然是要宣揚其忠義,可是在我大楚,就會顯得我是不肖子孫,祖先護的大晉給我篡了,讓人怎麼看我呢難道是鼓勵開國功臣的子孫後代也這麼來一出嗎”
卞範之咬了咬牙:“這樣說雖有道理,但開國需要有祖先宗廟保佑,這涉及神靈,陛下最好再三思。”
桓玄笑著擺了擺手:“老卞,我早查過了,當年王莽也沒弄七廟,而是九廟,我這弄個一廟,也沒什麼問題啊。世人皆知我父英雄蓋世,從他開始就行。”
卞範之的臉色一變:“陛下,君無戲言,那王莽可是…………”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陣破空之聲響起,夜色之中,可以看到幾十枝弓箭來襲時,那閃亮的箭頭,胡藩那偉岸的身影跳到桓玄之前,揮舞盾牌,虎虎如風,伴隨著他大吼的聲音:“有刺客,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