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裕心中雖然一團亂麻,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輕輕地“哦”了一聲:“皇後不同意勸進,是自然的事,畢竟改朝之後,她就要降成普通王妃了,怎麼,你們還沒談好嗎”
王謐咬了咬牙,低聲道:“連謝大姐都讓步了,可皇後卻說,要她交出玉璽,除非從她屍體上拿!除非是你能從她手裡拿走玉璽。寄奴啊,今天我沒彆的辦法,隻有指望你了,普天之下,妙音她,她隻會聽你話了!”
劉裕的腦子“轟”地一聲,饒是他鎮定如斯,也差點要暈倒在地,王謐一下子扶住了他,訝道:“你難道不知道,不知道王皇後就是妙音嗎啊,也難怪,她當年易容改姓,又重入皇宮,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呢。”
劉裕回過了神,他順著王謐的話,繼續說道:“你說,你說王皇後居然,居然就是妙音,這,這怎麼可能呢”可是他一邊在說,一邊心裡卻是在想,妙音這樣說,如果要玉璽就拚上一命,究竟是實話還是虛言,王謐說的隻有自己能救她,又是什麼意思
王謐歎了口氣:“你跟妙音的恩恩怨怨,現在知道的人不多,前日裡夫人帶我進宮的時候,王皇後,妙音她當著我的麵取下了一直戴著的麵具,我這才知道,原來王神愛皇後,居然就是她!王獻之的女兒,居然是她易容改扮的!”
劉裕咬了咬牙:“那現在知道她身份的人,有多少”
王謐低聲道:“她說,桓玄知道她身份了,當時就想霸占她,直到她以皇後身份相拒,才讓桓玄住手,一旦讓桓玄篡位得手,那她一定會成為桓玄的人,這是她寧死也不願意的。她要我來找你,告訴我要你救她。還說,你以前答應過她,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救她。現在希望你實現自己的承諾!”
劉裕閉上了眼睛,在飛快地盤算著,在這個時候,王神愛公開地通過王謐帶話,要自己救她,是何用意,是真的指望自己阻止桓玄的篡逆嗎她難道會不知道自己的一向想法嗎難道,她現在真的如這次說的這樣,極度危險,寧可保全跟自己的愛情,絕不讓桓玄染指嗎妙音絕非為愛不顧家國之人,但也絕對會忠於與自己的愛情,難道,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殉情,以斬斷自己的最後一絲牽絆,讓自己放手反桓嗎
劉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沉聲道:“恩公,我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你放心地去安排吧。玉璽的事,我一定會讓你,讓她都能滿意的。”
王謐露出了笑容:“還是你有辦法,你還是先緩緩,畢竟是多年前的舊情,她這回特意提到你,應該是希望你能保護她,不過,桓玄可能對她有意,在這個時候,我勸你不要做蠢事,反正她已經是皇後了,你又有慕容蘭,跟她,始終是沒有可能。大楚代晉,已經是不可扭轉的事,你我都不可能抗拒,請明白這點。”
劉裕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請恩公放心。以後在新朝,還希望恩公多多提攜才是。”
王謐滿意地轉過了身,走向了大殿,劉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桓修笑著看向了他:“怎麼樣,王仆射跟你說了些什麼”
劉裕微微一笑:“無非是叫我不要再糾結於以前跟刁司馬之間的恩怨,以後要好好地同心協力,共同為新朝,為桓公效力。”
桓修笑著點了點頭:“你們的事情,我以前知道一些,刁司馬嘛,我也知道,人家是求個財,沒你寄奴這樣的雄心壯誌,我堂兄也多次警告過他們,不要在京口吃相太難看,所以現在把刁逵弄進建康當中領軍,讓我來出鎮徐州和京口,就是要保護你們北府舊部,不要跟荊州將校和從龍功臣起了衝突,不過,他們畢竟跟了我堂兄多年,你也要明白這個先來後到的道理。以後隻要立了功,那高官厚爵,又豈在話下呢。”
劉裕笑道:“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桓公多年前就邀請過我共圖大事,但我當時沒認清黑手黨的麵目,還傻乎乎地以為隻要為朝廷效力,就不會有事,結果這些年碰得頭破血流,直到受了桓公的邀請,才終於有重見天日的時候,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珍惜的。”
他頓了頓,說道:“今天,我就要為桓公立上一功,讓他看看我的本事!”
桓修微微一愣,卻隻聽到大殿外的司儀高聲道:“桓丞相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目光投向了殿外,隻見胖得如同一堵牆般的桓玄,走路都有些困難,穿了一身金色的袍子,緩步而入,戴著冪離的劉婷雲,挽著他的胳膊,蓮步款款,走上了大殿,秋水為眸,秀眉之間,點著一枚梅花妝,雲鬢高聳,綠色宮裝,長紗及地,飄然若仙女一般,站在桓玄的邊上,讓劉裕的腦子裡頓時就蹦出了五個字:美女與野獸!
隻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頭野獸的身上,一個二百四五十斤的大胖子,如肉球一般,碾過了這道長長的紅毯,劉裕心中一直在奇怪,也就一年左右不見,上次不過二百斤上下的桓玄,是怎麼跟吹氣球一樣地從一個壯漢變成了一頭肥豬。本以為劉穆之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胖的家夥了,可是在今天的桓玄麵前,卻可以說是一個苗條的帥哥啦。
桓玄的臉上,肥肉擠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一路不停地向著向他行禮的官員們輕輕揮手致意,一直到了劉裕和桓修這裡,看到劉裕也低頭向自己行禮,滿意地笑道:“阿修,你們也來了呀,太好了。”
桓修哈哈一笑:“哥,你這麼大的喜事,我怎麼能不來呢”他說著,看了一眼劉裕,笑道,“寄奴已經跟我說好了,還說一會兒要為您立個大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