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點了點頭:“我領兵出征在外,這裡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正說話間,村外的官道上響起一陣馬蹄之聲,一個清脆的聲音順風而來:“丞相有旨意,京口劉裕,請接旨!”
劉裕微微一笑,走向了村口,看著為首的兩匹駿馬上,坐著的兩個英武的青年軍官,微微一笑,他的耳中傳來這兩人的聲音:“一彆經年,師父可好!”
劉裕微微一笑:“齡石,超石,你們兩個小子,真的是越長越結實了啊。”
為首兩將都翻身下馬,正是朱齡石和朱超石兄弟二人,現在的他們,已經長出了漂亮的須髯,朱齡石是一字胡,而朱超石則是虯髯,同樣是威風凜凜,儀表堂堂,朱齡石手裡捧著一道詔命,說道:“師父,公務在身,私誼後敘,請先接旨吧。”
劉裕點了點頭:“草民劉裕接旨。”
朱齡石攤開聖旨,念了起來,果然不出所料,是起複劉裕,要其重新領建武將軍,下邳太守如故,率軍進駐會稽的命令。
當朱齡石念完旨意後,劉裕站起了身,微笑著看著二人:“丞相可還有什麼口諭要給我嗎”
朱齡石的臉色微微一變,一邊的朱超石歎道:“師父就是師父,什麼事也瞞不過你啊,其實丞相他…………”
朱齡石馬上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轉頭對著身後跟著的十餘從騎說道:“你們先退下,我們還有話要跟劉將軍說。”
從者皆退,朱齡石看了一眼遠處大槐樹下,倚樹而坐的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是劉參軍跟師父說了那口諭的事嗎不對吧,當時卞長史可不在,聽說劉參軍是從他那裡走的,如果他有這個口諭,那我們…………”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放心,沒人泄密,這隻是我的猜測和分析,卞長史是讓劉參軍探探我的態度,希望我接手這將軍一職,重新領兵,但我們分析,這次要我領兵,國內無人可征討,唯一可以用兵的對象,應該就是天師道的妖賊餘黨了,雖然桓公給了他們招安,還給了太守之職,但那隻是穩住妖賊的緩兵之計,最後還是要我率軍突襲,將他們徹底消滅的。天師道之亂,曆經數年,死於戰亂的士人和百姓數十萬,作為賊首,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朱超石笑道:“還是師父看得遠,看得準。不錯,這個口諭,就是要您領兵,無論他們是招安還是繼續為匪,都要把他們消滅,而我們兄弟,則率本部人馬兩千人,前來相助。”
劉裕的心下雪亮,朱氏兄弟雖然是在桓玄手下效力,但對自己的多年師徒情份,絕不可能出賣自己,他們是真的很樂意在自己手下作戰,但是他們的軍中,必有桓玄和卞範之留下的眼線,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如果這回自己真有異動,或者是在吳地與彆人相交,一定會給桓玄知道。
劉裕跟著笑了起來:“這回,可是二十年來,我們師徒第一次可以在戰場上真正地合作了,也讓我可以好好看看荊州兵馬的本事。”
朱齡石笑道:“我們那點治軍之法,都還是當年跟師父,還有在建康城宿衛時學的呢,確實帶兵時間越久,越感覺到師父的過人之處。這次有機會跟師父再次學習,會終生受益的。”
劉裕擺了擺手:“現在桓公入主建康,也應該會終結了大晉百年以來的荊揚對立,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荊州軍,北府軍之分了,大家都會是一家人,這回我的建武將軍,聽說會讓我重召北府軍舊部,而你們二位的一軍荊州兵馬,混編在其中,可以說,就是荊揚合流的一個試點啊。”
朱超石哈哈一笑:“就是,不僅如此,以後北府軍還會讓桓修大人,桓弘大人分彆…………”
朱齡石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超石,慎言!”
朱超石也情知說漏了嘴,馬上收口不語,劉裕微微一笑,看著朱齡石:“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桓公深謀遠慮,經曆了這麼多年的事情,經曆了這麼多結盟,合作和背叛,最後肯定還是覺得桓家人最可靠,北府軍和荊州軍都是國之柱石軍力,一定會掌握在自己兄弟的手中才能睡好覺。我是早就做好,以後隻管征戰,不求軍權的準備,為國家,為桓公效力。”
朱齡石笑著擺了擺手:“師父,這些事情都隻是上層的謀劃,我等小將,又豈會知道。不管以後如何,這次能跟著師父一起建功立業,就是三生有幸的事。桓公在我們麵前曾經多次誇過師父的軍事才能,還說要是以後掃清關洛,收複兩京,一統天下,非師父不可,希望以後能繼續有這樣不斷的機會,向師父討教。”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這也是我所希望的,你們請回去複命吧,就說我即刻安排家事,明天一早,就去北府軍營中升帳點兵。也希望你們二位,明天不要遲到,師父教過你們的治軍之法,你們應該明白。”
朱齡石和朱超石麵色嚴肅,同時行了個軍禮,朱超石向劉裕遞上了腰牌與印綬:“這是建武將軍的將牌和您的將軍印,請劉將軍收下。”
劉裕接過這兩樣東西,揣進了懷裡:“那我們明天見。”
朱超石勾了勾嘴角:“師父,我們還有一樣任務在身,要去江北,明天,恐怕不能前來。得提前向您告假,而我們的兩千人馬,也另有安排,要三天之後,才能歸建。所以丞相的口諭,是讓您三天之後,才…………”
劉裕歎了口氣:“是讓你們去捉拿冀州刺史,冠軍將軍孫無終嗎”
朱氏兄弟都低下了頭,朱齡石歎道:“我們知道師父和孫將軍的關係,可是…………”
劉裕搖了搖頭:“孫將軍是宿將,事已至此,絕不會甘心被刀筆吏所辱的,讓他有尊嚴地走,儘量給他個全屍,就算我的一點請求。”
朱氏兄弟對視一眼,同時行禮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