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營,右翼,平原,距離天師道右軍五裡處,一股精騎,迎風飛馳,卷起漫天的煙塵,這近兩千騎的部隊,戰士們或挽弓,或持戟,策馬狂奔,他們的盔纓和披風,在飛馳的過程中,騰空而起,遠遠看去,就象是滾滾紅塵,迎麵而來,當前的一條筆直飛向後方的騎旌之上,寫著大大的“劉”字,而這麵騎旌之下,熊羆一樣高大強壯的劉敬宣,手裡揮舞著那一人高的戰錘,吼聲連連。
“兒郎們,妖賊就在眼前,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用你們戰馬的鐵蹄,去踏碎敵人的骨骼,用你們手中的弓箭,去射穿敵人的身體,用你們手中的刀槊,去割取敵人的首級!讓他們對百姓,對戰友們犯下的滔天罪行,用他們的血去洗涮,用你們手中的刀劍,去告慰死於叛亂中的的在天之靈,衝啊!”
騎士們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之聲,然後全都伏身馬背,狠狠地踢著戰馬的肚腹,或者是狠拍著馬臀,這重重的拍打,和靴上馬刺的刺擊,讓這些戰馬負痛長嘶的同時,四蹄如飛輪般地轉動著,全速奔跑的騎士,全都伏身於馬鞍之上,把迎風的麵積降到最低,以增加這衝刺的速度,三裡多的距離,幾乎是轉瞬即至,而那衝天的煙塵,與千馬奔騰時,讓整片大地都顫抖的聲音,伴隨著鐵蹄踏地時的一下下震撼,讓對麵不到兩裡處,那歪歪斜斜的二十多輛大車,都在輕輕地晃動著。
劉敬宣轉頭對著右邊大吼道:“猛龍,帶五百騎去截敵軍的後方!阻止敵軍大營之中出援苟林!”
持著大戟的孟龍符哈哈一笑:“交給我吧!”他一邊說,一邊勒轉馬韁,向著右前方就飛奔而去,在他的身後一直緊緊相隨的五百騎,也跟著他旋向了右翼。
劉敬宣又對著左邊吼道:“索邈,帶五百騎,去柵欄一線橫截敵軍!”
一個八尺多高,五大三粗的軍漢,正是涼州猛士索邈,前些年涼州內亂,作為當地大族的索氏也舉家南下,來到了東晉,與一般關中流民留在雍州,歸於楊佺期帳下不同,索邈選擇了加入劉牢之的北府軍,靠著其在北方練就的一身武藝和高超騎術,很快就在晉軍中如魚得水,一路升遷,而早早地轉型成騎兵將領的劉敬宣,也是跟他意氣相投,多年來,作為劉敬宣的副將和鐵杆兄弟,也是並肩馳騁,殺敵無數。
索邈厲聲道:“得令!”他一揮手中的大斧,五百餘名騎士,跟在他的後麵,向著另一個方向旋去,如果從高空中看,就象是一枝長矛,分成了三叉戟,直卷向前方三四裡長的整個天師道右軍。
劉敬宣的身邊,兩個傳令軍士飛奔而至,一個人高聲道:“寧槊將軍(劉敬宣現在的軍號是寧槊將軍,而這支騎兵也稱為寧槊鐵騎),建武將軍有令,要我們迅速打垮敵軍右翼,然後一部牽製攻擊敵中軍,主力包抄敵後!”
劉敬宣哈哈一笑,戰馬片刻不停:“收到了。”
另一名傳令兵上前道:“劉毅參軍傳信,右營防守無虞,不需急救!”
劉敬宣笑道:“有希樂在,我不擔心,兒郎們,準備全力衝擊敵軍側翼!”
一個副將馳到了近前,正是諸葛長民,他大聲道:“阿壽,要不要轉縱隊為橫隊,全線衝擊,增加衝擊麵”
劉敬宣搖了搖頭,跨下的戰馬四蹄紛飛,卷起衝天煙塵:“不需要,就這樣直殺過去,妖賊未及列車陣,現在速度第一,給我最快速度衝過這些大車,直衝敵軍腰部!”
說到這裡,他揮起大錘,直指敵軍中央的那麵“苟”字大旗,大吼道:“先砍倒敵軍大旗者,此戰首功!”
盧蘭香的嘴唇都在微微地發抖,對麵這全力奔襲的鐵騎,這速度,這氣勢,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之前雖然跟劉敬宣所部有些小規模的交手,但都隻是快進快出的那種襲擾,象這種鐵騎從側翼全力突擊,兩千騎兵山呼海嘯般的奔襲,她是聞所未聞,握著寶劍的手,掌心早已經一片汗濕,甚至連身邊的那個衛隊長連叫了幾聲,才讓她反應了過來:“師姐,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啊!”
盧蘭香二話不說,轉身就從車上跳了下來,飛也似地向著本方的中軍陣線奔去:“等死是嗎,快跑啊,回中央!”
那個衛隊長打了一聲呼哨,五百總壇弟子,全都齊齊地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著三裡外的本方中央陣線奔去,從這個方向,也能看到,中軍那裡,側翼的部隊也已經開始轉向,把長槊指向了這個方向,而輜重兵們則後忙腳亂地把大車推上,擋在了側翼的方向,車上還坐著後勤兵,飛快地就在車上安裝起了厚木大板,以作掩體。
那名衛隊長一邊逃,一邊在盧蘭香的身邊說道:“三師姐,我們,我們就這樣扔下苟師兄不管了”
盧蘭香咬了咬牙:“這是三教主的軍令,執行便是,至於苟師弟…………”
她突然歎了口氣:“自求多福吧。”
苟林正指揮著軍士,瘋狂地向著右營之中衝擊,踩著地上的一具具焦屍,在這片硫黃燃燒的難聞氣味中,向著門戶洞開的大營,蜂湧而入,前蜂的五六百人,頓時擠滿了那個缺口,吼叫著向前方進一步地衝擊!
突然,就在他們的正麵,那營間大道之上,一片布幔掀起,十四部並成一排,占滿了這五丈寬大道的八石奔牛弩,安放在戰車之上,十四隻閃著寒光的槊頭,冷冷地指向著飛奔而出的天師道軍士們,而在這些戰車之後,劉毅在數十名彪型大漢的環繞之下,麵帶冷笑,緩緩地舉起手,從他的牙縫中迸出了冷酷無情的一個字:“飆!”
而隨著他的這一句話,他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中了正擺在他麵前的一個舉著大錘力士的屁股,這個人迅速地掄起了大錘,重重砸下,隨著弩機落下,長長的弩槍,飆射而出,頓時就在對麵的密集人群之中,打出一片血霧!
隨著劉毅的這一腳,其他的十三架弩機,後麵站著的大錘力士,也紛紛砸下了手中的巨錘,“呯呯”之聲不絕於耳,伴隨著恐怖的飛槊破空的“嗚”“嗚”這種破碎虛空的可怕聲響,百步的距離,轉眼而至,擁擠在整個柵口的密集人群,如同給勁風吹過的草原,幾乎是瞬間儘倒。
五百多人,給這十四根弩槍正麵擊中,擋無可擋,退無可退,這一下,幾乎是每根斷槊,都能擊穿六七名軍士的身體,三四尺長的槍身,把這六七個人串在一起,甚至都無法倒下,鮮血伴隨著肢體的殘片和內臟的血塊,騰空而起,有些斷槊直接串著人,向後飛去,把後麵還在向上衝擊的後續部隊,打倒一片,僥幸沒有被打中的那些人,直接就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