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悅抹著自己那漂亮的小胡子,笑道:“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北府軍在這些武夫手上的時間太久了,也應該回歸我們世家子弟的手中啦。玄武大人,到時候你的西府軍,我的北府軍互相呼應,進可北伐取中原與齊魯,退可防荊州桓玄,徹底平定妖賊,重建我們的世家天下,黑手乾坤!”
司馬尚之笑道:“這樣的大事,自然是我們這些世家子弟聯手才能做到。朱雀大人,我看你也彆去劉裕那裡了,他畢竟不是和我們一路人,當成鷹犬爪牙也就可以了,真要跟我們平起平坐,哼,那還不如找劉毅呢。”
徐羨之輕輕地歎了口氣:“兩位大人,你們怕是沒看明白這個世道吧,還在想著世家天下的好事請問就算劉牢之現在把北府軍拱手相讓,青龍大人,你準備如何去控製這支精兵呢”
庾悅微微一愣,冷冷地說道:“朱雀大人是不相信我的治軍之才呢我庾悅好歹也是熟讀兵書,並不是王國寶這樣的酒囊飯袋啊,大將治軍,不過就是軍紀嚴明,令行禁止,對士卒要多加撫釁,吃住在營中,有功者賞,有過者罰,讓他們甘願效死就可以了。噢,對了,先得殺幾個人,立立威才行。”
徐羨之歎了口氣:“青龍大人啊,你這幾招治普通的軍隊還可以,要是用在北府軍身上,我敢說,不出三天,就會全軍嘩變,跟王恭一樣,給自己的部下所殺!”
庾悅的臉色一變:“怎麼可能朱雀,你可彆把我們世家子弟看扁了!謝玄當年治軍,不就是這樣嗎我也沒見哪個丘八敢殺他吧。”
徐羨之搖了搖頭:“謝玄的北府兵,都是劉牢之這樣的流民帥所率的北方流民,說難聽點山賊土匪,都是幫刀頭舔血的精兵銳卒,這些人不象普通的大晉百姓,根本視王法於無物,所在乎的,就是高額的軍餉,全家定居京口可以免稅免役的特權,再一個就是向著胡虜報仇雪恨,打回老家的願望了。所以謝玄隻要拿出玄武一係留下的軍械盔甲,給這些猛士們最好的裝備,就能讓他們大破秦軍,一路打到河北。”
“可是北府軍敗也敗在這點上,一遇到好處,就可以忘記自己身在戰場,忽略身邊的危險,五橋澤中伏,就是血的教訓,事後北府軍上下都知道再打沒有好處,於是鬥誌低沉,隻能撤回京口,劉牢之也因此而免官。等他再次給起複之時,北府軍變成了王恭掌兵,他不知兵,就找劉牢之來招兵買馬,表麵上看,劉牢之跟當年的謝玄一樣,重新搜羅了大批流寇馬賊,再次建立了一支戰鬥力凶悍的軍隊,但實際上,這些人的組成,跟當年的北府軍,已經是天壤之彆,他們不是北方流民,隻是散兵遊勇,連當年那收複失地,向胡人複仇的願望也沒有,隻有戰勝後的奸淫擄掠,才是保持他們戰鬥力和士氣的唯一辦法!”
說到這裡,徐羨之看向了司馬尚之:“玄武大人,你是多年帶兵之人,應該對我說的,有自己的體會吧。”
司馬尚之歎了口氣:“這個,這個北府軍嘛,還不象我們朝廷兵馬,有充足的糧餉,這幾年劉牢之確實是在吳地縱兵擄掠,吳地百姓聽聞北府兵之名,都給嚇得甚於妖賊,青龍大人啊,現在他們確實是一幫給劉牢之喂飽了的土匪強盜,朱雀大人說得有道理,跟一幫強盜打交道,不能按平常的治軍之法來啊。”
庾悅咬了咬牙:“那就先讓劉裕代管幾天北府軍,重新整頓軍紀,然後再交給我,這樣總行了吧,越是這樣的北府軍,越是不能讓武夫們永遠控製著。不然,總有一天,會害了我們自己。”
徐羨之平靜地說道:“那是以後的事了,眼下先要考慮解決妖賊,而且桓玄新控荊州,也有攻入建康的野心和可能,玄武大人不可在這裡留太久,還是早點出發,重回豫州鎮守的好。我先跟著劉裕去平叛,青龍大人想辦法安撫一下白虎,彆讓他在這時候跟劉牢之正式起了衝突,畢竟,如果劉裕以後不肯跟我們合作,那白虎大人畢竟是自己人,北府軍交給他,總比讓劉牢之控製的好。”
庾悅咬了咬牙:“哼,算了,不就是帶兵打仗麼,有什麼了不起,我現在就去宿衛軍中掌一支軍隊,練成自己的私兵親信,以後帶著這支部隊去北府軍上任,隻要帶夠錢,也帶夠兵,我就不信,有誰能奈何得了我!”
徐羨之微微一笑:“那我就恭祝青龍大人順利掌兵,以後能手握強兵,橫行天下了。”
三個人離去之後,鐵門合上的聲音,在三丈之下的黑手黨總舵之中,通過牆壁之上的銅管出聲口,回蕩著,三大真正的鎮守,獨坐那江山萬裡沙盤圖的三方,隻有西邊的白虎之位,仍然空缺著。
玄武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堂堂黑手黨一方鎮守,居然就給一個外藩直接斬殺了,幾百年來,從沒有過的事,奇恥大辱啊!”
朱雀勾了勾嘴角:“從這獨眼龍就在這裡殺他前任,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規矩之所以成為規矩,就在於是被時間所檢驗過,有存在的意義,殷仲堪這個偽君子,根本不配與我們為伍!”
青龍冷笑道:“自從桓溫自立後,白虎一鎮,就形同虛設,根本沒有我們這幾家曆來的積累,給人消滅,也沒什麼奇怪的,這樣也好,殷仲堪顯然不會留下新的繼任者,今天,就讓我們新選一個足夠繼任白虎的人選吧。”
朱雀笑著擺了擺手:“選什麼選啊,前一陣我們不是早就定好了替補的人選嗎,隻不過當時你們要我去探探這人口風,問問他願不願意加入罷了,今天,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他同意了。”
說著,他拍了兩下手掌,西方的通道鐵門,緩緩打開,一個渾身罩在黑袍之中的人,戴著白虎麵具,緩步而入,直接走到了白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著其他三人:“都這麼熟了,彆客套啦,我時間有限,說吧,接下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