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輕輕地“哦”了一聲:“可是楊佺期所部兩萬餘人,都是從關中南下,跟隨他征戰多年的精兵銳士啊,雍州兵馬,一向號為荊州之北府,其戰力不容小視,你曾經跟他們並肩作戰過,應該知道他們的實力。”
劉裕搖了搖頭:“桓玄的荊州兵將,並不在雍州兵之下,上次格鬥的時候,我就見識過荊州五將的實力,即使是我們北府諸將,也跟他們基本上同一個水平線上,本來兩強相逢勇者勝,但楊佺期兵少,實力本不如桓玄,又失了大義名分,在兩邊都沒有外援的情況下,楊佺期是必敗無疑的。”
劉穆之笑道:“可還有殷仲堪啊,他可是正牌的荊州刺史,手下也有兩三萬兵馬,又坐擁江陵這座首府,要是跟楊佺期聯手,未必沒有勝算吧。”
劉裕笑道:“殷仲堪徒有文才,也有忠孝之名,但不通軍國之事,桓玄肯把江陵讓給他,是因為江陵城中,遍布桓氏黨羽,人心向著桓氏,真要打起來,隻怕會是舉城倒向桓玄,殷仲堪去荊州的時候,是單車上任,本無根基,這幾年所招募的士卒,也都是在荊州一帶,他們的家屬多是在桓玄控製的鄉村,真要打起來,隻怕多半會臨陣倒戈。”
“對於這點,殷仲堪想必也心知肚明,所以才會百般拉攏楊佺期。這隻會更加要了楊佺期的命,如果不跟殷仲堪結盟,楊佺期集兵於經營多年的襄陽,雍州一帶,本土作戰,或許可以跟桓玄大軍拚一下,實在不行,也可以引後秦,北魏為外援,但要是去江陵救搖殷仲堪,那就是與在桓玄的地盤上客場作戰,沒有區彆了,如果決戰失敗,連逃跑守城和請求外援的機會,也不會再有。”
劉穆之點了點頭:“隻怕事實多半會向你猜想的方向發展了。最新的軍報,桓玄一出手就是佯攻江陵,吸引殷仲堪的各地守軍齊集,然後突然轉向北方,攻陷了殷仲堪的屯糧之地夏口。殷仲堪在此之前,為了跟桓玄對著乾,把一半的江陵庫存糧食發往下遊,以救吳地的饑荒,而上個月,荊州又遭遇了水災,殷仲堪為了救援民眾,又把剩下的軍糧拿去賑災,現在他已經沒有存糧了,夏口的糧草一失,不出旬日,就會全軍吃土了。”
劉裕歎了口氣:“慈不將兵,義不行賈,是有其道理的,軍糧是為了作戰時讓大軍有口吃的,而且江陵在這個時候鬨水災,實在是來的奇怪。”
劉穆之正色道:“這些事情,就暫時不要多管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桓玄會很快勝出的話,那我們就得抓緊時間,徹底地消滅這些妖道了。你有什麼打算和計劃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就要看,被黑手黨和各大世家控製的朝廷,給不給我跟妖賊放手一戰的機會和名份了。劉大帥這回雖然來晚一步,但我想他還是想抓住最後的跟妖賊交戰的機會,江北六郡,是終叔和高雅之屯兵防守,終叔不必說,高雅之卻是鎮守廣陵,也是大帥的女婿,如同半子,且看他跟妖賊作戰的結果吧,如果不利的話,我想就到了不得不用我的時候了。”
劉穆之笑道:“看來你已經一切都計劃好了,需要我在朝中為你做些什麼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幫我安排見妙音一麵,是時候了。”
襄陽,雍州刺史府。
楊佺期一身將袍大鎧,端坐於帥案之後,這座平時的郡守府,現在已經如同軍營一樣,跑進跑出之人,全是軍裝打扮,連錄事的文吏,這會兒也是一身短衣勁裝,如同參軍主薄,堂上的兩側,全是頂盔貫甲,全副武裝的軍校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上,一身皮甲,卻是峨冠束發,透出一股文人氣質的劉邁身上。
楊佺期的眼中光芒閃閃,看著這位劉毅的長兄,沉聲道:“劉參軍,在這個時候來我襄陽,殷刺史是有何要事,需要我幫忙嗎”
劉邁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楊將軍,這回我家使君為了你,可是倒了大黴了。桓玄這條瘋狗為了害你,誣你裡通外國,坐視洛陽陷落,我家使君為你上表向朝廷辯誣,他竟然說殷使君跟你一黨,趁著現在國家有難,起兵犯我荊州,而他的那些黨羽,煽動荊州百姓,群起響應,夏口,馬頭等地都已經丟失。現在我軍接戰不利,暫退江陵,我家使君這回請我前來,就是請您速速發兵,來江陵與我家使君合兵一處,共擊桓玄!”
楊佺期的左首第一人,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正是以強橫凶暴聞名的楊佺期的庶長兄,曾任南蠻校尉的楊廣,他一聽到這裡,就跟著說道:“老三(楊佺期在家排行第三),劉參軍說得有道理啊,殷刺史確實是為了我們才遭的難,於情於理,我們都得救他才是。”
楊佺期擺了擺手,阻止了楊廣繼續的話,說道:“劉參軍,本帥與那桓玄結惡,純粹是因為看不慣他視荊湘為他桓家私產,不顧國家的這種不臣之心,而殷刺史是忠義之人,自然就會和本帥站在一起,也因此受到桓玄這個叛賊的攻擊,這是為了國家公義,不是私人的恩怨。如果是我楊佺期一個人,那二話不說,馬上就提刀上馬,跟你共赴國難,但現在我的手下,有兩三萬將士,有整個雍州,有幾十萬百姓,國家既然把他們托付給了我,那我就得為他們的身家性命負責,不能衝動行事!”
“桓玄為了篡權奪位的野心,策劃已久,而我們則是按照國家的體製,有事則征集民眾從軍,無事隻保留少量的常備兵馬,這也是上次洛陽有難,本帥來不及集合兵馬相救,隻能暫時先對魏虜卑言美辭,先請他們出兵的原因,現在本帥手上,不過八千兵馬,雖然都是精兵銳士,但數量還是有所不足,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