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搖了搖頭:“我聽你的話,早早地把崔逞調去了並州拓跋遵那裡,哼,姚興現在不敢找我們麻煩,卻出兵中原去攻洛陽,東晉的雍州刺史楊佺期寫信向我們大魏求援,要我們出兵助守洛陽,我現在跟燕國打仗還來不及,哪有力量救他”
“而且此人傲慢之極,居然給拓跋遵寫信說我是賢兄虎步中原,一個小小的刺史,居然跟我平起平坐,他也配!等我消滅了燕國,第一個要教訓的就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楊佺期!”
拓跋珪越說越來氣,一把把麵前的銅盆打翻在地:“可是崔逞呢,他身為拓跋遵的長史,對這種無禮來信不僅不駁斥,反而回信稱晉國那個白癡皇帝是貴主,我大魏的臉都給他丟光了,看來這些個漢人,一個個都是心向晉國,身為大魏臣子,卻是吃裡扒外,該殺!”
安同平靜地站在那裡,搖了搖頭:“雖然我一直不讚同你重用漢人,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得寵絡著他們,畢竟這河北之地,是他們的天下,現在我們跟燕國勝負未分,如果他們倒向燕國,我們就未必能勝了。你連賀蘭部都能忍,幾個狂妄的河北漢人世家,又有什麼不能忍的呢”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把地上的銅盆撿起,歎了口氣:“這些年來,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不斷地提醒我應該做什麼事,不應該做什麼事,隻怕以我這衝動的性格,早就會犯下大錯了。世人皆以為拔拔嵩,張袞是我所看重的,實際上,我真正所倚仗的,還是你阿同啊。”
安同微微一笑:“咱們之間就彆這麼客氣了,能助你成就大業,是我安同一生的夢想,至於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沒那麼重要。”
一陣桀桀的怪笑聲,從他們的頭頂響起,伴隨著一個沙啞深沉的嗓音:“大難臨頭了都不知道,還在這裡來個君臣和諧,兄弟情深,拓跋珪,安同,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拓跋珪的臉色一變,閃電般地抽出了手邊的佩刀,護在身前,厲聲道:“什麼人,快快現身,不然的話,彆怪我不客氣了!”
安同也一個箭步衝到了帳蓬門口處,抽刀護著這條通道,無論來人從何襲擊,起碼能保持一個逃亡的路陘。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緩緩地落在了拓跋珪麵前四五步遠的地方,他的全身上下,包裹在黑色的鬥蓬裡,隻有兩個眼洞,把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露在外麵,透出無比的詭異,那沙啞的嗓音平靜地說道:“不要緊張,我就是前日裡警告過你的人,那封放在安大人帳內的書信,就是我留下的,盧溥暗結慕容蘭的事,是我告訴你們的。”
拓跋珪的神色稍緩,仍然橫刀於胸前,保持著隨時攻擊和逃離的姿態:“你是何人,這些消息你如何得知為什麼要幫我”
安同咬了咬牙:“你的消息怕是假情報吧,我們反複地檢查過盧溥的手下,確實是根本不會武藝,沒練過戰陣的民夫,就算他有反心,靠這些人,怎麼可能成事你挑撥我們跟盧,崔二大漢人世家的關係,有何居心”
黑袍微微一笑:“想不到號稱北魏第一智囊的安同,居然也隻有這等水平。讓人大失所望。難道你就不知道,清河崔氏和範陽盧氏,還有滎陽鄭氏這些漢人北方高門世家,骨子裡是不願意接受胡人的統治嗎無論是石羯趙國還是慕容氏燕國,他們都是保持著塢堡獨立,遙領個虛官而已,你們北魏不過是新崛起於草原的蠻夷,他們又怎麼可能真心效順”
拓跋珪冷冷地說道:“因為我們大魏,比趙國,燕國都要強,而且我們對漢人最客氣,他們在我們這裡得到的,會遠遠超過在燕國和趙國所得,有什麼理由不歸順”
黑袍笑道:“難道魏主你是因為慕容垂強大就真心歸順他的人嗎你在一無所有,寄人籬下時尚不忘複興代國的初心,這些漢人高門世家就不如你嗎我實話告訴你吧,他們要的就是魏燕大戰,兩敗俱傷,你戰死河北,慕容氏元氣大傷,重陷內戰,隻有這樣,他們才有一舉擊破兩大胡虜的可能,才有真正自立的可能。而今晚,就是他們千載難逢的機會,雖然你這樣又是易容又是替身又是扮小兵換軍帳,但如果是整個大營都被攻破,那你無論扮成什麼,都活不了!”
拓跋珪哈哈一笑:“你當我大魏鐵騎,當我可汗衛隊是什麼不要說這區區萬名漢人農夫,就算是燕軍十萬,也彆想一夜滅我!”
黑袍平靜地搖了搖頭:“想必洛陽之戰,魏主你聽過吧,就是劉裕大破慕容永的那次,這戰裡出現過一支可怕的軍隊,準確地說,是一萬長生人,生生咬死幾千西燕的甲騎俱裝,你後來俘虜了不少前西燕軍士,想必聽說過這些怪物有多可怕。”
拓跋珪雙眼圓睜:“你是說,長生人怪物這不是天師道弄出來的東西嗎難道…………”
安同突然猛地一跺腳:“哎呀,阿珪,這人說得不錯,上次那洛陽之戰,就是天師道盧循弄出來的藥物,讓上萬洛陽周邊的百姓成了這種怪物,這麼說來,這些盧溥的民夫…………”
話音未落,帳外的大營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淒厲的哨聲,兩長一短,瞬發瞬停,而一陣恐怖的怪聲,則在外響起,上萬個嗓子,突然發出了類似天狗哮日般的聲音,震蕩著帳內三人的耳膜。
拓跋珪咬了咬牙,沉聲道:“多謝你示警,這裡危險,你先離開吧,我要馬上集結衛隊反擊,無論如何,大營不能丟!”
黑袍哈哈一笑:“看來魏主還沒弄清楚這長生怪物的威力啊,連甲騎俱裝這種人馬俱甲的鐵皮人,都能給這些東西活活咬死,你以為現在組織抵抗,還來得及嗎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會逃,以最快的速度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