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的嘴角勾了勾:“還有一件事,就是荊州那裡,桓玄已經扣住了所有前往下遊的運糧船和漕運船,建康的糧食供應已經不足,米價開始在漲,這背後,可能還有黑手黨的影子。”
徐羨之睜大了眼睛:“這跟黑手黨有什麼關係他們不會傻到在這個時候再在後麵使壞吧。”
劉穆之歎了口氣:“看他們的架式,是不希望謝琰和寄奴留在吳地,而限製軍隊的唯一辦法,就是從糧草上卡住他們,吳地去年的戰亂,把多年存糧毀之一空,現在寄奴剛剛開始把躲在各地的流民召回,但要耕種,收獲,最快也是來年的事了,這半年怎麼過我之所以勸寄奴跟黑手黨暫時放下恩怨,合作一回,其實也是為了這個。”
徐羨之笑道:“可是寄奴有辦法讓吳地土豪拿出自己的存糧渡過這一關,這點是你沒想到的吧。”
劉穆之的神色凝重:“這辦法可以管用一時,但長遠來看,站在吳地土豪的一邊,就要與包括謝家在內的所有北方僑姓世家為敵了,包括我們劉家和你徐家,吳地土豪,一向目光短淺,而且貪婪無謀,從這些附逆天師道作亂來看,充分地證明了這點,他們甚至連失敗後的預案都沒有,隻顧著發泄仇恨,把事做絕,寄奴選擇跟這些人站在一起,是件危險的事情。”
徐羨之咬了咬牙:“寄奴隻是需要他們的糧草,並不是真的要跟他們為伍,胖子,我們應該站在寄奴這一邊,畢竟,如果跟黑手黨合作,隻會永遠地受製於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給他們出賣,這次的烏莊之戰,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劉穆之長歎一聲:“可是夫人和妙音的處境,寄奴想過嗎,他這樣做,把她們置於何地就算他一心為國,但是這樣對謝家,對有恩於他的謝家,以後其他的世家會怎麼看他靠了北府軍的這些兄弟,真的可以建立自己的基業嗎”
徐羨之點了點頭,正色道:“這正是需要我們幫助他的地方了。胖子,你如果能幫謝琰保命,還是幫他一回吧,你說得對,謝家對寄奴,對我們都有恩,不管謝琰怎麼剛愎自用,但他畢竟是現在謝家最後的希望了,我還是不希望他真的輸光所有。”
劉穆之轉身就向著倉城外走去:“我知道應該怎麼做,這裡,就拜托老弟你啦。”
徐羨之望著劉穆之遠去的背景,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一言不發。
東海,舟山群島。
孫恩站在一塊礁石之上,一隻飛鷹下落,不偏不倚地停在他的肩頭,他順手從鷹腳之上取下了一卷細筒,展開一看,是一卷密密麻麻,寫著密語的羊皮小紙,他看著看著,緊鎖的眉頭漸漸地展開,最後,哈哈大笑起來,對著站在身後的盧循和徐道覆說道:“兩位師弟,我們又可以出海啦。”
徐道覆的眉頭仍然緊鎖著,甕聲道:“上次不好好打一仗就走了,扔下了大部分的吳地土豪,現在謝琰還在會稽守著,我們的機會還不如第一次呢,為什麼又可以出海了”
孫恩笑道:“因為桓玄已經封鎖了去建康的所有運糧船和商船,吳地已經開始鬨糧荒,劉牢之的北府軍現在還屯廣陵,因為缺糧,大軍已經無法出動,整個吳地,隻有謝琰的兵馬存在,難道不是我們的機會來了嗎”
盧循麵無表情地說道:“可是劉裕還在,有他在,一切都有可能。”
孫恩笑著把手中的羊皮卷遞給了盧循:“我們的朋友略施小計,就讓謝琰公開趕走了劉牢之和劉裕,現在劉裕給打發到烏莊去看糧庫,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收買人心,召收吳地流民的上麵,這個時候,他是既不會,也無力去助謝琰的,就算去了,也會給謝琰趕走。”
徐道覆搖了搖頭:“謝琰怎麼會蠢成這樣,我們大軍尚在,他就敢分散諸軍到各地去接收莊園田產”
盧循看完了羊皮卷,笑道:“我們的無麵人朋友成功地讓謝琰相信,我們已經眾叛親離,不堪一擊了,而我們扔下的那些吳地土豪,更是讓他確認了這件事,現在謝琰最怕的不是我們打回去,而是劉牢之,或者是彆的世家借這次的機會搶奪他們謝家在吳地的莊園,田產,所以他必須要以最快地速度把各地的無主莊園據為已有,這回謝琰帶來的,除了三萬南徐州兵馬外,還有幾百個謝家逃到建康城的子侄。帶他們回來就是接收那些莊園產業的,慢了半步,也許就再也非謝家所有啦。”
徐道覆從盧循手中接過了羊皮卷:“這無麵人居然能取得謝琰的信任憑什麼郗超和謝家一向不對付,他如果是郗超的傳人,那謝琰不應該相信他。”
孫恩冷笑道:“因為這個無麵人說,上次他黑了王家的產業,取了朱雀的不少藏寶,現在他引謝琰找到了部分藏寶,也接收了王家的十幾個莊園田契,所以謝琰信他,劉牢之在吳地縱兵擄掠,更是讓謝琰最後一點理智也失去,現在的謝琰,會稽城兵馬不足五千,而且無麵人說,其中還有我們的內應。”
盧循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我們還是沒搞清楚這個無麵人的身份,雖然他一次助我們滅了朱雀,另一次也助我們逃過了這次討伐,但這種給人操縱和控製的感覺,真的不好。”
孫恩冷冷地說道:“這個時候,起碼他是幫了我們,而且他說的這些事,也從我們自己的探子身上得到了映證,兵貴神速,三弟,迅速集結一萬精兵,一個時辰後就出海,一天之後,我要破浹口,占上虞,三天之後,當與諸公再在山陰城頭,對著謝琰的首級痛飲!天師與我們同在!”
徐道覆和盧循對視一眼,笑著同時行起了軍禮:“一切謹遵大師兄的吩咐,天師與我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