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點了點頭:“也許有朝一日,可以收為我們所用。現在山陰城收複了,八郡又回到了朝廷手中,想必今天的聯合軍議上,琰帥和劉大帥,會有一番爭執吧,希望他們個人的意氣,不要影響平叛的大局,畢竟,妖賊主力尚在啊。”
說到這裡,劉裕的目光落到了城外的營地那裡,一隊北府軍的將士,正押解著幾百名女俘進營,每個女子的手都被繩索束縛著,幾人一組串成一串,被一個軍士用一根纏在手上的繩子所牽,哭哭啼啼,如同被人牽引著的綿羊一般,而那些軍士們左手牽著這些女俘,右手則拎著鼓鼓囊囊的包裹,或扛或背,而他們手持的長槊而是搭在肩頭,上麵插著幾個到數個不等的血淋淋的首級,走在前方的軍士們,敲鑼打鼓,高唱得勝歸。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看來諸葛兄弟們出去剿賊的人馬,也回來了,隻是不知道這一回,又有多少無辜百姓遭了殃。看那些女子,都柔弱得很,絕不象那些天師道的妖婦,我聽說那些女人,為了追隨孫恩,居然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扔進水裡,說什麼孩兒先登天堂,為娘隨後就到。聽起來就讓人不寒而栗啊。”
劉穆之的神色凝重,點頭道:“真信了天師道的那些人,已經不可理喻了,可以殺子吃人,戰場上也是悍不畏死,這些天來我軍雖然剿滅了不少賊軍,包括這些個賊首也都授首於此,但是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光是各營的陣亡人數就超過三千了,也難怪其他兄弟們最近到處報複,打著掃蕩殘匪的名義,行擄掠殺戮之實啊。”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我們是兵,不是賊,因為賊做的惡事,我們這些軍人就得重複一遍就算是報仇雪恨,也應該找妖賊們,而不是去殺良冒功。你看這些可憐的女人,哪個象是天師道的妖賊同黨而那些給取下首級的家夥,看起來更象是普通的百姓,也許就是這些女人的丈夫,父親呢。”
劉穆之歎了口氣:“我們來這裡是客軍,不會長留的,打仗死了不少兄弟,剩下的要發泄一下也無可厚非,寄奴,這次你不要再象上次那樣,給自己惹麻煩了,而且謝琰所部,殺得搶的更凶,現在吳地各州郡,幾乎都是空城,連逃難在外的百姓都不敢回來,還不是拜這兩位大帥,還有手下的驕兵悍將們所賜!現在大家都殺紅了眼搶暈了頭,你要讓他們這時候收手,是犯眾怒的事啊。”
劉裕咬了咬牙:“我還是那句話,有的事情,必須去做,這是身為一個軍人,身為一個人的良知,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無怨無悔。”
他說著,轉身就向著山陰城門走去,劉穆之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看來,我也得提前準備行裝跟你一起上路了。”
山陰,刺史府,謝琰獨坐上首的大座,麵前擺著會稽內史的大印,而劉牢之則一臉陰沉,坐在左首第一位的位置,在他的一側,站著北府軍的十餘名各營主將,而劉毅,何無忌等新生代的將校,則站立於各營主將之後,與之相對的,則是謝琰一側的二十餘名宿衛軍的將校,人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與興奮之色,每進來一個人,都會互相寒暄一番,然後打聽起最近的“戰果”與收獲了。
劉裕緩步而入,嘈雜的大殿裡,頓時陷入了一陣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劉裕身上,神色各異,卻是沒有一個人發出半句話,劉牢之冷冷地看著劉裕走上前來,看著他對著謝琰和自已分彆行了個軍禮,這才沉聲道:“劉參軍,你的傷這麼快就好了嗎”
劉裕微微一笑:“托衛將軍和劉大帥的福,一點皮肉輕傷,已經不礙事了,今天的軍議,非常重要,所以卑職一定要來參加。”
謝琰笑道:“寄奴,你再次一戰驚天下,現在連建康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傳訟你獨驅數千人的壯舉,聽說,連陛下聽到此事,都哈哈大笑,還多吃了一碗飯呢,朝中諸公已經在議論該給你什麼樣的獎賞,你有什麼要求,今天儘可以提。”
劉牢之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之色,乾咳了一聲:“琰帥,寄奴現在畢竟還是北府軍的人,是我的部下,有關賞賜,應該一視同仁,這次立功的也不止他一人,我覺得,還是等這仗打完,再統一地論功行賞比較好,單獨因為一戰而賞賜一人,軍中會有非議的。”
謝琰的臉一沉:“劉鎮軍,本帥還沒有興趣去挖你的手下,寄奴原來也不歸在你的手下,而是冠軍將軍孫無終的司馬,隻是臨時借調你處而已,如果你覺得管理不便,本帥可以上奏朝廷,請寄奴歸建原部隊,這樣自然不會讓你的手下因為這賞賜而眼紅了,如何”
劉牢之咬了咬牙:“琰帥,寄奴的事情暫且不提如何今天是兩軍聯席的第一次會議,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商量呢。”
謝琰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難得劉鎮軍還記得今天的主題,那不知你部的回歸準備,做得如何了”
劉裕悄悄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一邊的何無忌低聲道:“寄奴,今天的氣氛不太對勁,兩位大帥看起來要大吵一架了,你千萬彆火上澆油。”
劉裕微微一笑,低聲道:“聽說攻打山陰城的時候,幾乎兩軍火並起來,最後還是琰帥搶先一步占了內史府,奪取了這大印,這才名正言順地把劉大帥擠出城,到城外紮營,此事可當真”
一邊的檀憑之低聲道:“千真萬確,當時可真的是劍拔弩張了,若不是希樂圓滑,服了軟退了兵,隻怕真要流血火並了,可因為這個,大帥現在還不理會希樂呢!”
劉毅冷冷地說道:“所以大帥這些天要我們四處在會稽郡內清掃殘敵,就是要出這口鳥氣,可不,這下琰帥不高興了,要趕我們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