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阿諛聲中,劉裕屹立不動,等到周圍的聲音漸漸平息,他才緩緩道:王鎮軍,我有一秘計,可讓你成功,隻是
他看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
王恭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諸位將軍,暫且退下,顏將軍,你去巡視一下到來的各部人馬,一定要招待好兄弟們,吃好喝好,才能賣力打仗,明白嗎。
顏延子笑著行禮而退,彆的將校也都跟著離開,帳中隻剩下劉裕和王恭二人,劉裕看著王恭的笑臉,歎了口氣:鎮軍難道不知,殺身大禍,就在眼前嗎我這回不是來幫你的,是救你的!
王恭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劉裕,你什麼意思,在我麵前如此出言不遜,你想乾什麼
他一邊神色嚴厲地訓斥,一邊卻是打量起四麵,畢竟,在天下第一勇士麵前,還是有點心虛膽寒的。
劉裕微微一笑:王鎮軍,謝謝你對我的信任,隻留我一人在這裡談話,衝著這一點,我也絕不會傷你分毫的,這次我前來,真的是為了救你,衝著當年你來京口,和謝鎮軍一起幫過我的舊情,我也要保你性命的。
王恭神色稍緩,坐定了身子,說道:那你說,我怎麼就大禍臨頭了現在我手握天下第一強兵,已經過了大江,兵臨建康,隻要我一聲令下,就可以攻進城內,鏟除奸臣與昏王,為先帝報仇雪恨,還大晉一個清平世界,怎麼就大禍臨頭了呢到了這一步,誰能阻我!
劉裕歎了口氣:鎮軍現在手頭不過三千人馬,而且並不是北府軍,而是你王家的私人部曲,雖然是中軍,也是部曲,戰鬥力與真正的北府軍不可同日而語,連對麵京城中的宿衛兵馬都不如,這點想必鎮軍心知肚明,你真正能依靠的,隻有劉大帥的北府軍而已。
王恭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現在我才是北府軍鎮軍將軍,徐兗二州刺史,五州都督,要說北府軍,是我王某人的,不是他劉牢之的,他隻是我的部將而已。
劉裕微微一笑:那麼,鎮軍的這位部將,能象顏都督,孫副將他們這樣聽您令行事嗎如果劉大帥真的象您說的這樣召之即來,那他現在為什麼不在這裡,奉你的帥令攻打建康呢要是他現在在這裡,隻怕鎮軍您也不必駐軍於此,應該是直攻建康了吧。
王恭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仍然強作鎮定,沉聲道:我這不過是先頭部隊而已,寄奴,你應該知道大軍集結,需要時間,劉鷹揚已經答應助我,還主動說幫我集結各營各地的駐軍呢,我們北府軍現在可以從廣陵到彭城,從三阿到盱眙,有十餘處分營,雄兵五萬呢,要收攏各地兵馬,可需要時間呢。
劉裕笑道:自古隻有將領先行,主帥在後方統籌,哪有主帥先帶著中軍部曲過江,而作為副帥的劉鷹揚留在後方集結各地兵馬的道理呢
王恭默然不語,額頭卻開始沁出汗珠了。
劉裕上前一步,直視王恭的眼睛:其實鎮軍最擔心的也是這點吧,您平日裡看不起劉鷹揚等武人,當然,其實在你心裡,也一直看不起我這個武夫,但理智告訴你,要打天下又離不開我們這些人,所以你表麵上重視我等,但一旦情緒激烈時會不自覺地流露出對我們的鄙視,這些情緒,瞞一時可以,朝夕相處根本瞞不住的,劉鷹揚也知道你現在對他的看法和態度,這回他不來,不是因為要集結各路兵馬助你,而是要串聯各地的北府軍將領,聯手討伐你。
王恭突然叫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我是北府軍主帥,劉牢之的榮華富貴,都是我給的,他不能背叛我,他,他不能這樣忘恩負義!
劉裕歎了口氣:現在司馬元顯派去說服劉牢之的,是北府軍舊將,吳興太守高素,他們也是不惜血本啊,三吳之地的郡守,向來不給軍人武夫,隻給世家子弟的,但是高素並未立過大功,就得了此職,也許鎮軍隻看到了劉敬宣跟司馬元顯之間的贈藥之情,卻沒有料到,其實司馬道子父子真正的殺招,是在高素和孫無終這裡,把不如劉牢之的高素提拔為吳興太守,使其嫉妒,也指明其出路,把跟劉牢之鬨了矛盾的孫無終調離北府,以結劉牢之的心,加上鎮軍這次矯詔起兵,無任何理由地要攻打京城,已是明確的背叛之舉,劉牢之不從你的號令,才是正道,畢竟,現在你才是賊,他是官軍,就得聽皇命,而不是你的命令!
王恭大吼道:我當然有皇命,當年先帝在時,給過我和殷仲堪密詔,讓我們在危難之時,起兵勤王,這點,劉牢之也知道的,他以前每天都在練習如何打到建康,隻要四個時辰,不,三個時辰就行,他向你親自演示過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既然三個時辰就可以打到建康,一如他天天演練的,那麼為何連鎮軍的中軍都花了半天時間過江,又在這裡立營半天,一整天了,劉大帥的兵馬呢這不正說明我剛才說的那些,才更接近事實嗎!
王恭一下子跟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力地癱了下來,他的雙眼通紅,喃喃道:難道,難道牢之真的要叛我嗎
劉裕正色道:先帝的密詔,是先帝的,你要麼在新皇登基前就持詔討伐司馬道子,要麼就永遠不要拿出來,現在的皇帝是不可能遵先皇的號令,而黑手黨在新皇登基這麼久以來,也一定早就把密詔的副本給毀了,你現在是矯詔,明確的反叛行為,人人得爾誅之,如果你有必勝的把握,會有人跟隨,可現在連劉牢之也必會叛你,你已經必敗無疑,現在能做的,是趁著敵軍還沒殺到,趕快逃命去吧,我會助你逃到荊州,也算是報答當年的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