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勾了勾嘴角,看著王,沉聲道:“王仆射{王現居尚書左仆射,征虜將軍,太子詹事之職務},你怎麼會在此時到這裡”
王冷冷地說道:“先帝駕崩,這喪鐘全城人都聽到了,我等身為臣子,自然當在此時進宮,兩儀殿那裡的守衛們說,太後和會稽王,還有王尚書們都來了中書省,所以我等也就過來了。”
王的身後,跟著十餘名身著官袍的官員,紫袍紅袍都有,都是中高級的朝中官吏,劉裕認得幾人,散騎常侍王雅,中書郎桓胤都在其中,甚至連時任侍中的王謐,也站在王的身後,看到劉裕時,微微點了點頭。
這些官員們向著太後,諸王,太子一一行了禮,劉裕看著王,說道:“王仆射,拙荊因為家事,暫時告假離開,就是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當時值守兩儀殿的將士們皆可作證,也是先帝所批準的,支師太當時在場,也可作證。”
支妙音馬上說到:“不錯,當時先帝是準了臧護衛的假,允許她離開的。”
何無忌和向靖也連忙道:“是啊,慕容姑娘家裡出了大事,告假回國了。”
王冷冷地說道:“戲馬台的時候,幾萬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燕國公主慕容蘭,自願放棄她的身份與族人,歸順我大晉,先帝還特地為她賜名為臧愛親,從此成為我大晉子民,你們說她歸國,回家,請問歸的是哪個國,哪個家”
劉裕沉聲道:“雖然愛親歸順了我大晉,但她畢竟是慕容家的出身,她的大哥慕容垂,把她一手帶大,這情份,怎麼可能說斷就斷,慕容燕國最近連逢巨變,不僅戰場慘敗,幾萬大軍被拓跋魏國坑殺,就連偽帝慕容垂,也因為悲憤交加而病死,愛親告假是為了給她這個如兄如父的大哥奔喪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大晉以孝治天下,難道連這都不準了嗎”
王冷笑道:“可是這實在是太巧了,她早不走晚不走,剛一離開,先帝就駕崩了,我聽說這陣子以來,都是慕容蘭和支師太負責先帝的貼身護衛,而你劉司馬則負責殿外的防守,那請問你是不是應該對先帝的殯天,作些解釋呢”
劉裕正色道:“王仆射,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想說,先帝的死,跟我妻子有關嗎”
王搖了搖頭:“我沒這樣說,隻不過是按著劉司馬的意思,把你對會稽王世子的話,重新用在你身上而已,先帝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所有負責他安保的人,都要接受審查,並承擔相應的責任,這點劉司馬你沒有意見吧。”
劉裕咬了咬牙:“這是自然,先帝走的如此突然,從張貴妃到我們這些衛士,都需要接受調查才是。”
王冷笑道:“那請問劉司馬,你能不能把你的愛妻找回來,讓她接受調查呢,她是如此關鍵重要的人物,在這個時候突然消失,返回敵國,不能不讓人心生疑惑啊。”
劉裕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給這王牽著鼻子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非常不利的境地,可是一時半會兒之間,似乎又無法擺脫,想到這裡,他的額頭開始冒汗了。
劉穆之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王仆射,卑職以為,先帝的死因調查,並不是今夜最關鍵的事情,我等來此,是為了扶立新君即位,這是我們來之前就商議好的,您作為百官首領,當朝副相,當與王尚書這位宰相,以及同樣行宰輔之職的會稽王一起,查驗這所謂的密詔吧。”
劉裕心中一動,看到了人群之中,劉穆之那肥碩的身形,雖然他隻穿著一身綠袍,在人群的後麵,毫不起眼,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冷冷地說道:“劉參軍說得有道理,不過,國家大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八品參軍插嘴,退下!”
劉穆之微微一笑,向著劉裕使了個眼色,行禮而退。劉裕正色道:“先帝在時,給了卑職護衛之權,也吩咐過卑職要守衛好皇宮,現在先帝殯天,那中書省就是皇宮中最重要之處,這也是卑職在此守護的原因。既然現在太後,尚書,仆射,王爺,太子們都在,那卑職請太後下令,現在即刻打開中書省的門,一起查驗這所謂的密詔是否存在,如果沒有,那就請各位大人,即刻擁立太子殿下登基即位,以安人心,固國本!”
王國寶氣急敗壞地說道:“不行,這密詔不一定就在這中書省,也許,也許先帝放到了彆的地方,不能就這樣匆匆地決定新皇的大事,要從長計議!”
李太後看著王,沉聲道:“王仆射,先帝在時,經常誇你辦事公允,乾練,又能協調好世家的關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王尚書有他的意見,但是他畢竟和會稽王的關係,天下人皆知,所言可能有所偏頗,現在,哀家想聽聽你的意見。再作決定。”
司馬元顯咬了咬牙,說道:“皇奶奶,王仆射身為太子詹事,同樣難言公平,他的說法,一定是偏向太子的!”
司馬德文笑了起來:“世子啊世子,你這話恐怕大家都不會服氣吧,如果王仆射偏向太子,為何一來就置疑劉司馬夫婦呢,劉司馬今天在這裡極力維護太子,甚至不惜得罪你父王和王尚書,如果王仆射真的偏向太子,應該跟他一起才是。這不正說明了王仆射辦事公平,對事不對人嗎”
王的眼中冷芒一閃:“多謝太後,琅王殿下的信任,臣剛才所言,隻是出於一個大臣的本份,並不針對何人。臣同意劉司馬剛才的意見,即刻搜查中書省,如果真有密詔,不僅是一道孤詔,還會在中書省的閣樓之中留下副本,如果不是有密詔本詔和副本相對應,則是矯詔,矯詔之人,當以謀反論罪。若無易儲密詔,則應由太子即位,考慮到太子的身體情況,還請太後效仿當年儲太後舊事,垂簾代理,而會稽王應協助太後攝政,不知太後和會稽王殿下,意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