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衛軍士們一個個聽得心馳神往,連連點頭,這些道理,是他們中多數人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了,朱齡石若有所思地說道:“師,,不,劉大哥這些年來又有太多的提升啊,軍政都能結合了,你這樣一說,我就明白了,慕容麟也知道自己沒有登位的可能,所以開始退而求其次,想要奪取漠南,割據一方,然後靜待時局之變,起兵奪位!”
劉裕正色道:“不錯,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會是鐵板一塊,就象我們大晉,就有諸多利益牽扯,自大晉南渡以來,荊揚之爭已近百年,兩大勢力之間的內戰,幾乎貫穿始終,甚至比北伐的次數還要多。”
來自荊州的朱齡石和毛修之對視一眼,毛修之歎了口氣:“也不是曆代荊州刺史非要擁兵自重,起兵奪位,朝廷對於荊州的猜忌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就象劉大哥在格鬥場上說的那樣,那個什麼黑手黨控製著揚州的莊園,田契,也想在荊州也來這麼一套,可是荊州的各地豪強不會象當年的吳地土姓大族一樣束手就擒,總是能擁立以荊州為基業的大佬起兵對抗。遠有王敦,後有陶侃,庾氏三兄弟,後來就到了桓家。”
劉裕微微一笑:“現在不用追究荊揚之爭的責任問題了,我想說的是,大晉也有荊揚之爭,好在這二十年來還維持了一個麵子上的和氣,沒有刀兵相向,爆發內戰,我們宿衛將士,多數來自吳地,也有不少來自荊州的,大家多為將門子弟,宿衛期滿後要回所在地任將校的,希望能記住今天的同袍情誼,不要同室操戈,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所有軍士們麵容嚴肅,齊聲道:“我等效忠大晉,忠於陛下,絕不手足相殘。”
劉裕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道:“那慕容麟想奪取漠南,就象當年的王敦奪取荊州一樣,想要擁有一塊自己的地盤,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去搶奪陰山汗廷,得了這裡,就象占了大晉的建康一樣,可以號令草原了。不過,光是占了汗廷還不行,以前的獨孤部劉顯也占了汗廷,但拓跋珪孤身回草原,仍然是很快就能建立自己的勢力,畢竟拓跋一族稱霸草原數百年,人心所向,隻要拓跋珪還活著,那慕容麟的這個漠南之主的位置,就不可能坐得穩!”
王元德猛地一拍手:“就是,就象中原的前朝皇帝一樣,如果跑了,那隨時可能再回來,慕容麟本來是想驅趕拓跋珪去劉衛辰那裡,借鐵弗匈奴的手來滅了一路逃跑的拓跋珪,可是沒想到,拓跋珪居然可以買通河套草原的幾個大部落,反過來擊殺劉衛辰。所以,慕容麟一定會去親自去殺拓跋珪的。”
王仲德也點頭道:“是啊,拓跋珪新收服了河套草原,但是各部畢竟給劉衛辰統治多年,心有顧忌,不是每個部落都這麼快地願意倒向拓跋珪的,所以拓跋珪要分散軍隊,四處安撫,他本人隻帶了五千人馬,扼守黃河一線,聽說,前幾天,他把劉衛辰一族五千多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部處死,連同劉衛辰的首級,一起扔進黃河,以祭天神。這是要在草原立威啊。”
劉裕點了點頭:“不僅是立威,也是種祭祀的手段,這種手段我以前在草原見過,匈奴和鮮卑信仰的神靈不一樣,把匈奴王族全部屠滅祭了鮮卑的長生天神,可以讓河套草原各部轉而也跟鮮卑部落一樣的信仰。而且,可能還有求黃河河神保佑,讓慕容燕軍無法過河的需要。”
到彥之說道:“我覺得慕容麟不會就這樣讓拓跋珪站穩腳跟的,他一定會輕騎突擊,搶渡黃河,拓跋珪恐怕兵力不足,無法防守整條黃河防線,要真的是讓慕容麟過了河,後麵大軍跟進,那拓跋珪的大好局勢,可能會毀之一旦了。”
劉裕歎了口氣:“是的,一定會這樣,所以此戰的關鍵,就在於慕容麟不能不能奇兵突進,迅速地渡過黃河,拓跋珪在漠南肯定留了不少眼線,間諜,慕容燕軍遠到而來,按理說是避不開他的耳目的,這也是拓跋珪敢於隻留五千人馬扼守黃河一線的原因。但是,慕容麟也在草原上有多年的暗中經營,如果他故意放拓跋珪去跟劉衛辰火並,那還真有可能是有把握追擊拓跋珪,現在,就讓我們看看,這場情報大戰,會有如何結局吧。”
說到這裡,劉裕的目光看向了沙盤,他上前拿起了慕容麟的那堆木馬:“三千,隻要三千輕騎,避開所有漠南西部的眼線部落,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快要到黃河邊了吧,拓跋阿乾,你能防住這回慕容麟的突襲嗎”
河套東,黃河西岸,拓跋珪騎著馬,看著麵前的滾滾黃河,若有所思,安同在他的身邊,神色輕鬆,看著麵前的平靜流淌的黃河水,笑道:“說來也是有趣,把那些鐵弗匈奴給扔進河裡祭神之後,原來奔騰的大河,這兩天緩和了很多,也許,不用等到冬天,我們就可以架設浮橋,回漠南去了。”
拓跋珪的眉頭卻是一直緊鎖著:“事情不太對勁,安同,我們在漠南西部留下的十一個部落,有多久沒傳來消息了”
安同微微一愣,轉而說道:“每天都有消息過來啊,都是飛鷹傳信,對於慕容燕軍的推進和方位,非常清楚,現在離我們最近的慕容農所部,還離河有四百裡呢,他們帶著牛羊和俘虜,一天不過幾十裡,要到黃河邊上,起碼要四五天,到時候我們安撫河套各地的軍隊就能趕回來了,即使燕軍到了,也再不可能過河。”
拓跋珪喃喃地說道:“可是這個河水,太平緩了,要是這時候燕軍到了河邊,直接可以伐木渡河而過,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北邊的賀蘭部有沒有回報,有沒有說慕容麟的大軍在哪裡還有,那天儀式之後,阿敏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