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曜的臉色一沉,沉聲道:“劉裕,你雖然已經勝出了這最後一場格鬥,但也彆太得意了。慕容鳳是偽燕使者,朕可以放過他,以禮相待,可是這慕容蘭,卻是害我大晉數萬軍民的罪首,又假扮慕容鳳,欺瞞大晉,實在是不可饒恕,把她拿下,是按律依法行為,你身為大晉將士,怎麼可以如此是非不分”
劉裕抬起了頭,朗聲道:“陛下,請問慕容蘭持的燕國使節,是否假冒”
司馬曜的眉頭一皺:“使節是真,但她假扮他人,就是無效了。”
劉裕搖了搖頭:“持節代表的是一國,或者說一方諸候,不管持節的是慕容蘭還是慕容鳳,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是我中原華夏自古以來的規矩,劉裕雖然是粗人武夫,也知道這個道理,料想陛下和各位高門世家的飽學之士,不至於連劉裕的見識都不如吧。”
謝道韞緩緩地說道:“小裕,慕容蘭並非普通使節,她是燕國的情報頭子,以前不知道以你紅顏知已的身份為掩護,刺探了我們多少情報,可謂大晉的死敵,這次又冒名頂替,易容改扮,隻怕是有更加不利的企圖,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將之拿下,訊問才是。你雖然是她的丈夫,但這個女人有多少事情是利用你,騙你,隻怕你也不知道吧。”
劉裕沉聲道:“夫人,如果愛親,就是慕容蘭是真的想要對大晉不利,又何苦冒著生命危險和身份暴露的可能,親自下場與我戰鬥呢您應該清楚,她的本意是想犧牲自己,死在我手上,來換取我的安寧,如果真是你所說的奸細間諜,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王旬冷冷地說道:“劉裕,我看你是給色迷了心,連是非曲直都不知道了。慕容蘭假扮慕容鳳下場,你未必要取他性命,隻要假意敗在你手上就行。你曾說過,她曾經多次舍命救你,也許是她早就算計好了不會死,也許是真愛在那一瞬間占了主導,但不管怎麼說,刺探我大晉軍情,導致壽春陷落是不爭的事實,你自己也承認的。這跟和你有些男女之愛,可並沒有衝突。”
劉裕咬了咬牙:“壽春之事,當時的謝相公最後仍然同意跟慕容家繼續合作,當時她這樣做,也是取信於苻堅的一個手段而已。自從我跟慕容蘭去北方,去前秦取回玉璽開始,她就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我,對不起大晉的事。剛才你們也都看到了,真正的內奸是青龍,這黑色妖水,引發燎原黑火,害我上萬北伐將士,可不是慕容蘭的罪過!”
支妙音突然幽幽地歎了口氣,看著站在一起的劉裕和慕容蘭:“劉施主,我就知道,你們終究會在一起,而她,終究還是會來救你的,女人的感覺很準,真的讓貧尼猜中了。”
說到這裡,支妙音冷冷地看著慕容蘭:“慕容施主,這是你第二次背棄你對我的諾言了,你這個人,真的是毫無信譽可言。”
慕容蘭搖了搖頭:“妙音,彆這樣,我沒有背棄我的承諾,這次我真的隻是來救他的命,沒想過在這裡留下,剛才如果我能死在郗超的手下,一了百了,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支妙音突然雙眼圓睜,厲聲道:“你這是在騙誰呢劉裕一眼就能看出是你,我也一眼就能看出,你們之間的配合是那麼地熟練,一個眼神,便心意相通,剛才你們以箭擊刀這種絕妙的合作,難道是一個想死之人能做出來的嗎慕容蘭,我最恨你的,不是你搶走了劉裕,而是在背叛的時候,這種一再的謊言!”
劉裕咬了咬牙,轉頭對著慕容蘭問道:“你向妙音作過什麼承諾,我怎麼不知道”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我,我答應過她,離開你,回燕國,永遠不再回來,也不怪她這樣恨我,確實,確實是我背棄了這個諾言。”
劉裕歎了口氣:“你在做這個承諾的時候,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這樣的承諾,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我有權知道這些,也有權力阻止你許這樣的承諾。不管你是出於良心還是出於想要妙音和謝家幫我,你都不應該自己決定。我們說好的,有什麼事,一起麵對一起扛。”
慕容蘭轉過了頭,不敢麵對劉裕的目光:“都是我的錯,我知道,我的存在就是對你最大的危險,你的仇家們會利用這點,對你致命一擊,你的那些抱負,也會因為我而無法實現,所以,所以我必須要離開你,隻有這樣,你才能獲得平安,也隻有這樣,妙音和謝家才能重新支持你,離了他們的支持,你的宏願,這輩子也無法實現。”
劉裕搖了搖頭:“我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誰支持我,誰反對我,我想要做的事,終歸會做到。青龍郗超,一代梟雄,謀算絕世,幾次三番地這樣害我,還不是今天終有惡報,愛親,你如果不回來,今天死在這裡的,就是我,而不是他。”
慕容蘭咬了咬牙:“可是現在,你已經得罪了所有的大晉世家,郗超雖然死了,他們不能害你,但所有的恨意會衝著我來,你如果想強行維護我,真的是自毀前程,如果連謝家和妙音都站在你的對立麵,你如何去麵對接下來的形勢”
劉裕哈哈一笑,扶住了她的雙肩,大聲道:“愛親,我相信你的清白,相信你的品德,更相信你從來沒有背叛過我,害過大晉,我不是你大哥,不會把自己的妻子交出去,來換取自己的安全,想想你大哥吧,當年大段氏為她而死,可他這輩子過得心安嗎難道你想我的餘生,就跟你大哥一樣,不停地在良心的掙紮與自責之中渡過嗎”
慕容蘭的臉上,淚水成行,這個堅強如鐵的巾幗英雄,這會兒也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感動,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