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風雷一般強悍的鐵拳,重重地擊在了劉敬宣的胸口,本來預料之中,那骨斷筋折,鮮血飛濺,人也倒飛數丈的慘烈景象,沒有出現,一聲沉悶而可怕的響聲傳來,似乎是這一拳,擊在了鋼鐵之上,而皇甫敷那猙獰的表情,頓時變得眉頭緊皺,牙關狠咬,仿佛這一下不是他在打人,而是自己受了重創!
劉敬宣出了一聲野獸般的低鳴,突然抬起一腳,正踢中皇甫敷的小腹,皇甫敷仰天噴出一口血箭,倒飛出去足有三四丈遠,跟個斷線的風箏一樣,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血色的塵土鋪天蓋地地騰起,把他的整個人都包裹其中,隻見他雙腳一蹬,就這麼暈死了過去,再也起不來了。
何無忌的大笑聲傳來:“阿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扔了手中的大戟,從左邊走了過去,想要跟劉敬宣擁抱,做慶祝動作,劉裕的心中一動,連忙叫道:“無忌且慢!”
可是說話已經遲了,劉敬宣猛地一轉身,亂飄舞,從劉裕這裡,能看到他的側臉,這張臉上,雙眼血紅,青筋直跳,紅紅的舌頭伸了出來,鼻孔裡噴著帶血的粗氣,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象是一頭野獸,劉裕的腦海裡,瞬間就想到了那淝水之戰的夜裡,披著熊皮,放手大殺,不分敵我亂打一氣的劉敬宣,那個吃了五石散禁藥的熊皮阿壽!
何無忌也顯然給劉敬宣的模樣嚇到了,他愣在了原地,伸出去的手還僵在了半空之中,劉敬宣突然左拳擊出,毫無防備的何無忌,麵門之上就中了一拳,這一下如同那千斤巨杵,正麵給他腦袋開了花,鮮血和腦漿從何無忌的鼻孔裡狂噴而出,而他整個人,也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幾步,直接飛出足有兩丈之遠,連腳都沒蹬一下,就暈死了過去。
何無忌的鮮血,濺得劉敬宣滿身滿臉都是,他的鼻子抽了抽,紅紅的眼中,凶芒更盛,居然直接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嘴邊的鮮血,然後,喉頭間出了一陣野獸的低吼,對著倒地昏迷的何無忌,就走了過去。
“叭”地一聲,一根狼牙羽箭,插在了劉敬宣的背後,劉敬宣猛地一轉身,卻看到在自己十步之外,檀憑之拿著奔雷大弓,弓弦還在微微地晃動著,他的右手,拿著最後一杆長箭,而腿上的兩個箭囊,已經空空如也,檀憑之咬著牙,看著劉敬宣,厲聲道:“你不是我們的阿壽兄弟,你是一個野獸,你是一個魔鬼,你若是再敢向前一步,我這一箭,就會要你的命!”
劉裕大聲道:“瓶子,彆亂來,阿壽還是阿壽,他一定是服了禁藥才會變成這樣的,你千萬彆傷他性命!”
檀憑之咬著牙,吼道:“不管他是怎麼變成這樣,他都想要無忌的命,也要你我的,你不對他下手,他就要我們的命,寄奴哥,彆的事情我都可以聽你的,但現在這件事,我沒法從命。
”
劉裕看著劉敬宣,他背上的那箭,已經插進了三分之一的箭杆,檀憑之的全力施射有多可怕,他最清楚不過,即使沒箭頭的箭,在這個距離之上,也足以射穿兩層以上的盔甲,卻是無法透穿劉敬宣的血肉之軀,可見這禁藥的威力,足以讓肌肉瞬間變成鋼鐵,在淝水之戰時,劉敬宣服藥之後雖然力大無窮,但也沒到刀槍不入的程度,仍然身受重傷,可是這一下,卻不僅讓他力量更勝當晚,連肌肉也變得比金石還堅硬了,聯想到洛陽之戰時,那些可怕的長生人們,這藥的來處,還要再懷疑嗎
看台之上,劉牢之怒容滿麵,狠狠地瞪著身邊的孫無終:“無終,你什麼意思,怎麼給阿壽吃這麼強的藥你這是想要他的命嗎”
孫無終歎了口氣:“這可是神藥,若不是教主親賜,我們就是求也求不得的,你不是想讓阿壽一戰驚天下,成為第一勇士嗎現在怎麼後悔了當初可是說好了我們演戲給阿壽看,打消他的戒心的。”
劉牢之咬著牙:“神藥效力越是強,後作用就越大,傷身傷本,甚至終身殘廢,你讓阿壽現在變成了這樣的怪物,隻怕皇帝會下令射殺當場,要這第一勇士還有何用”
孫無終咬了咬牙:“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就看劉裕,能不能阻止他啦。”
劉牢之扭頭對著外麵的親衛們沉聲道:“全都作好準備,失控的時候,我們全部入場,無論如何,給我製住少主,千萬不能讓他再行凶嚇到皇帝和王爺,更不能讓他被射殺。”
劉牢之自己也站了起來,一撕胸衣,露出裡麵的貼身軟甲,他一邊向前走,一邊開始解腰上纏著的蛟皮鞭,嘴裡喃喃道:“劉裕,你最好能爭點氣,不要讓老子親自下場。”
檀憑之的眼中神光閃閃,直視劉敬宣,而這頭已經因為服藥而失去了理智的野獸,臉上掛著猙獰的笑容,嘴角邊帶血的長涎都已經拖到了腰部的位置,說不出地駭人,它的右手拿著一根大木棒,棒頭已經給砸得變了形狀,沾滿了血跡,顯然,剛才荊州三人組就是傷在了他的這木棒之下,而他的腳下,卻是緩緩地挪著步子,對著檀憑之,越靠越近。
檀憑之的額頭開始汗,不管麵前的這個家夥是人是鬼,但至少,那麼多年來的戰友同袍之情,讓他根本不可能象自己說的那樣強硬,他的嘴裡厲聲道:“不許過來,再過來我要放箭了!”可是,他的腳下卻開始一步步地向後挪動,任一個毫無軍事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步法已經淩亂,甚至持弓的手都在微微抖,對於一個弓箭手來說,這種緊張和慌亂,是致命的!
劉裕緊張地手心全是汗水,這時候,他知道不能再聲,情況如此緊張,空氣幾乎要爆炸,任何小小的聲響,都可能讓局勢突變,不管麵前的兩人誰受傷,都是自己完全無法容忍和接受的,他的腦海裡開始迅地旋轉起來:怎麼辦,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