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墉城外,小丘,帥台之上,慕容永看著遠處的城中,騰起的一道道黑煙,嘴角邊漸漸地勾起了笑容,慕容逸豆歸興奮地一擊掌:“成功了,青玄他們果然成功了!大帥,真的是不枉您的一片苦心啊,放了這幾千頭肥羊進城,也把我們最厲害的死間給放了進去,看起來,劉裕不過如此,比起那些氓山的寨主塢堡主,也強不到哪裡去。”
慕容永微微一笑:“那是因為青玄扮成的是傅弘之的老婆,這幾千頭肥羊裡難得有幾個有名氣的士人,劉裕作為守將,是不會懷疑這種名聲在外的士人的,我們前麵所有的行動不過是吸引劉裕的注意力,讓青玄完成致命一擊,現在城中多處起火,看來武庫和糧倉都已經得手,劉裕就是三頭六臂,也難以應付了,傳令,出動全部兵力,包括防守洛陽城方向的一萬兵馬,全線攻擊!”
慕容逸豆歸的臉色一變:“連在青陽宮一線防衛的兵馬也要調來那萬一朱序出城來救,怎麼辦”
慕容永笑著一指兩翼的那三千正在來回奔馳,揚塵漫天,時不時奔近城牆,向上射出一**箭雨的甲騎俱裝,說道:“連同營中的後備兩千甲騎,我這裡留有五千甲騎俱裝,足以把洛陽城中出援的所有晉軍碾碎,正好騎兵無法攻城,隻需要步兵即可,現在就是一鼓作氣把劉裕徹底消滅的時候,金墉城即下,洛陽亦不在話下,快去傳令吧,從北邊,南邊兩個方向同時進攻,先攻入城中者,賞金封候!”
洛陽城頭,朱序與沈穆夫並肩而立,朱序一身將袍大鎧,而沈穆夫則仍然一身道袍,外罩軟甲,背著長劍,一點不象一個士人,活脫脫就是個神棍,朱序的眉頭深鎖:“沈先生,你確定要出城嗎我可再提醒你一下,你帶的不過是沒有受過訓練的百姓,雖有一腔熱血,卻難敵對方的虎狼啊。”
沈穆夫微微一笑:“神教弟子,自將生死置之度外,既然是師兄的號召,即使是刀山火海,也當義無所顧。而且,好像劉壯士也給您發了信號,讓您出兵相助吧。”
朱序冷冷地說道:“沈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辭,劉裕和你一樣,現在並無官身,我堂堂豫州刺史,怎麼能受一個白身之士的命令他這是城池危急,向我求救罷了,我有守土之責,這洛陽城才是我必須要守衛的,至於金墉城…………”
說到這裡,朱序收住了活,眉頭鎖得更深了。
沈穆夫指著對麵的那道長圍之後,那不斷向著金墉城方向湧去的黑壓壓的軍隊,以及大量的旌旗,說道:“連看守青陽宮長圍的那些燕軍都撤去攻打金墉城了,這時候正是出兵的好時機,若是坐視金墉城失守,唇亡齒寒,洛陽也不得保。”
朱序咬了咬牙:“我必須要對這洛陽城中十餘萬百姓的生命負責,不可輕動,沈先生,我可以打開城門,讓你出城去救援,如果你進展順利,我自當以兵馬繼之,但是我不會現在就出兵的,祝你好運。”
他說著,轉身向後走去,沈穆夫看著他遠去的身影,眼中冷芒一閃。
沈淵子和沈雲子一身天師道高階弟子的藍色戰袍,走到了沈穆夫的身邊:“爹,朱序不肯出兵,我們真的要獨立作戰嗎”
沈穆夫點了點頭:“這是盧師兄的命令,不得違背,那一萬枚五石神力散都準備好了嗎”
沈淵子麵露不忍之色:“這藥的藥性太猛,用在這些沒有武功的普通人身上,隻怕會藥力過後,脫力而亡,真的確定要用嗎”
沈穆夫咬了咬牙:“不然還能怎麼辦神教護衛他們多年,也是該他們回報神教的時候了,如果不是神教,他們早就在兵荒馬亂中死了不知道多少回啦,再說,這是救盧師兄他們,西燕兵強馬壯,如果不給他們吃藥,隻怕是驅羊入虎口,死於敵軍的刀劍和鐵蹄之下,毫無意義。”
沈穆夫看向了沈雲子:“雲子,你來做這事,淵子,你跟為父一起,帶五百精乾弟子押陣,半刻鐘之後,服藥出城,這是我們天師道獨立成軍的首戰,此戰,必要驚動天下!”
洛陽城,上春門前的一片空地,萬餘名身著布衣的百姓,手裡抄著剛剛發下來的槍矛,刀劍,甚至還有些人持著從老家帶來的草叉,鐵錘等家夥,既無護甲,也無盾牌,甚至連弓箭也沒有,幾十名天師道弟子們,在那裡念經唱誦,這些人全都跪倒在地,時不時地抬手向天,再伏身於地,臉上滿滿都是莊嚴與敬畏。
朱序站在城頭,默然無語,楊佺期站在他的身邊,咬著牙:“這些個神棍,擺明了是讓無辜的百姓們去送死啊,你看這些人,完全不習戰事,上了戰場,隻怕一百個人也殺不了對方一個,難道就是靠這樣的送命,來換取金墉城的一點喘息之機嗎”
朱序搖了搖頭:“這些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強留也不好,不然萬一這些人在城中鬨事,隻怕洛陽城都不保。不過宗教狂徒,也許真的可以悍不畏死,就象今天攻打洛陽城的那第一陣部隊,靠著不怕死,居然可以殺上城頭,也許,這些天師道眾,也能大力出奇跡呢。”
楊佺期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什麼大力出奇跡,那也得有大力才行,你看看這些人,連站都站不穩,矛槊握著的姿勢都不對,連兵器都不會使,沒弓箭,沒盔甲,更不用說列陣,這也能打仗完全是送命啊。”
朱序看著城下的儀式,已經進入到了尾聲,每個伏地的弟子,都開始上前受那些浸泡了符紙灰燼的符水,與平時不同的是,每個人在喝完符水之後,還會吃下一個紅色的藥丸,這是這些天氓山百姓們入城之後,所從未有過的事,而服過紅色小藥丸的百姓,一個個歡天喜地,仿佛擁有了無儘的力量,蹦蹦跳跳地就出了城,一條長龍也似的隊伍,從北城的三道城門魚貫而出,不成隊列,直向長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