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神色自若,口中卻是滔滔不絕:“大凡地穴戰法,未必是要直接入城,更多的是要挖到城牆之下,以木立穴,然後燒斷梁柱,造成整段城牆的坍陷,現在我們有了幾千百姓作為人手,可以讓他們也在城內沿著城牆根兒,挖出一條環溝,在溝中埋上大甕,派專人輪流值聽,以防敵軍地穴攻城。”
盧循滿意地點了點頭:“原來這就是你說的人儘其用,寄奴,你太有才了!”
劉裕微微一笑:“所以說,我們力戰救下的百姓,都有感恩之心,也知道城破必死,所以會人儘其力,這是相輔相成的事情,不過燕軍明天不可能直接地穴,挖地道起碼也要十天半個月,到他們自以為可以偷襲得手之時,就是我們跟他們正式開城決戰之日!”
城上所有的將領們對視一眼,齊聲道:“謹遵劉大哥軍令!”
入夜,西燕軍大帳。
慕容永麵色鐵青,手裡駐著出鞘的大劍,目光陰冷,從每個帳中的軍校臉上掃過,跟隨他多年的手下們都明白,這位大帥,今天隻怕不斬一兩個倒黴鬼,難泄這心頭之恨的,誰都不敢喘一口大氣,隻是低著頭,甚至連看慕容永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慕容永的目光最後落到了慕容逸豆歸的臉上,重重地“哼”了一聲:“太傅(慕容逸豆歸現在的官職),今天我們大敗而歸,不僅沒有攻下金墉城,還把俘虜的那些漢人百姓送了個精光,這條妙計是你出的,你說,本帥應該如何獎賞你啊”
慕容逸豆歸嚇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大帥,是屬下的錯,屬下沒有料到,那劉裕如此凶悍,又是如此狡猾,居然敢出城逆戰,還在外壕之中留了地道逃回,如此算計,屬下實在是想不到啊,請大帥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一定會謀劃周全的。”
慕容永咬了咬牙:“罷了,當時你獻計時,帳中諸將也都沒提出意見,再說本帥當時也沒覺得有何不妥,你說得不錯,是劉裕太狡猾了。你是謀士,本帥不怪你,但是,作為將領,禦下不嚴,臨陣脫逃,又該當何罪”
一個名叫苟林的將領,正是前秦的降將,也是今天在前軍指揮那些督戰降卒的將軍,嚇得臉色慘白,跪到了地上,磕頭如搗蒜:“大帥饒命,大帥饒命啊,非是我等有意潰逃,實在是,實在是那劉裕太過凶悍,弟兄們實在擋不住啊!”
慕容永的眼中殺機一現:“你的手下倒是有些漢子,與北府軍士們奮力格鬥戰死,但是你,我看得清清楚楚,劉裕剛衝過來的時候,你就掉頭逃跑了,你的部下們沒了你的指揮,甚至看到大旗都倒了,這才變成了潰退,在你被劉裕的刀殺死之前,你的血性,勇氣,膽子早被殺死一萬次了,本帥說得清楚,百姓若逃,由你來監斬,你和你的手下若逃,由後隊監斬,現在,你應該監斬的百姓全逃了,你本就是作戰不力,按律當斬,更何況你畏敵如虎,臨陣脫逃,若是不將你就地正法,以後還有誰肯奮戰”
他說著,突然暴起,大劍一揮,那苟林剛要喊救命,腦袋就被一劍斬下,無頭的屍身還保持著拱手求饒的造型,可是西瓜一樣的腦袋,卻是在帳中滾來滾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彌漫全帳。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開口,慕容永的目光惡狠狠地掃過眾人,沉聲道:“苟林有罪,按軍法當斬,諸公當以此為戒,以後萬不可臨陣退縮,隻要努力作戰,那破城之後,一應奴隸,財富,女子,金帛,任君取之,而回去論功行賞時,本帥也會功加三等。”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又變得喜色上臉,這些天生的強盜,一聽到好處,就可以命都不要,慕容逸豆歸笑著站了起來:“大帥,我看這金墉城又小,又沒什麼油水可撈,劉裕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暫時不用理會他,要不我們集中大軍,去攻洛陽城,如何劉裕就兩千人,就算殺出來,也不成氣候,或者,我們佯攻洛陽城,引劉裕出援,再以伏兵滅之,怎麼樣”
慕容永冷笑道:“就你想到這些,難道劉裕和朱序想不到他們分兵防守,就是希望我們去攻洛陽,金墉城雖小,兵力也少,但都是精兵,我軍若全力攻打洛陽,他必出我側後,今天一戰可以知道,劉裕有出城的地道,而且肯定不止一條,到時候他不會象今天這樣開門出城,若是直接從地道出兵,突然襲擊我軍側後,洛陽守軍再殺出來,我軍就有全軍崩潰的危險。”
“可是洛陽守軍,人數雖眾,戰力卻差,而且洛陽城太大,分兵四城防守,已是兵力不足,更不可能開城出來迎擊,隻要以這五千人馬監視,就足以控製他們,劉裕是朱序守洛陽的信心,隻有把這金墉城徹底攻克,洛陽自然不攻自破,而打洛陽看起來容易,卻暗藏危險,你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如何獻策”
慕容逸豆歸汗如雨下,連聲道:“是屬下考慮不周,請大帥責罰。”
慕容永訓完了慕容逸豆歸,感覺好了不少,信心又恢複了一些,收劍入鞘,說道:“金墉城是堅固,劉裕是厲害,但那又如何我們的兵力,數十倍於他,就是拿人命填,也能填下來,明天開始,集中兵力,強攻北城,再有畏縮不前,臨陣脫逃者,當以今天的苟林所部為戒。”
一個副將訝道:“大帥,苟林已死,您說的引以為戒,意思是”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閃:“今天是苟林全軍潰逃,可不止是他一個,真正勇敢的人,已經在陣前戰死了,逃回來的,個個該殺!但畢竟現在是用人之際,整部隊地屠殺,會讓人心惶恐,其他各部兔死狐悲,所以,不可不殺,不可全殺,苟林已死,其他眾軍也得連坐,現在,是實施十一抽殺令的時候了!”